莲。”
通天忽而了悟。
十二品的金莲方能镇守气运,九品金莲于圣人早已无用。用无用之物换取他停手,实在是再划算不过。哪怕他将此事宣扬出去,他们最多也就丢点面子。
划算,确实划算。
他一边想着,一边抬了抬眼,神情不辨喜怒:“哦?竟有这事?”
通天:“不知两位是冒犯了哪路神明,犯了什么天谴,导致这十二品金莲折为九品?”
准提静静地看着他,心底倏忽在想,也许确实是天谴也说不定。
他道:“龟灵圣母。”
通天袖中的手极为轻微地一颤,所有的情绪顷刻从他面容上消失。
没有笑意,没有嘲讽,那些浮夸的情绪消失殆尽,只余下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庞。
浓墨的长睫之下,鸦色的眼珠不动不转,幽邃入骨,直直地,平静地看着准提。
他在等着准提说下去。
准提顿了一顿,方才继续道:“……当初,兄长以念珠降伏圣母,又命白莲童子将之收服,欲引入西方教下。那道童方方打开包裹,不料飞出群蚊……以致圣母身亡。这些群蚊随后飞往西方,把十二品莲台食去三品,转瞬又逃往幽冥血海,至今下落不明。”
他说完,看着通天,又轻轻道了一声:“……道友节哀。”
通天掩了眸,重复了一遍:“……节哀?”
他缓声道:“节哀不节哀的,贫道倒不是十分在意。只是不知贫道那徒儿如今魂归何处?总不至于,灰飞烟灭吧?”
准提看着他。
红衣圣人宽大的袖袍于风中猎猎,锋锐的剑意割破他的咽喉。
“……想来,应是入了轮回吧。”准提道。
他自始至终凝视着通天,未曾看自己的伤口一眼:“……我很抱歉。”
鲜血一滴一滴浸没入土壤之中,满身悲悯之色的佛母以一双温和的眼眸,注视着近在咫尺之遥的圣人。
往昔尊贵而遥不可及的神祇从未离他这么近,近到他仿佛能从那双无悲无喜的眼中,瞧见那些无法言说的悲哀与痛楚。
他轻轻抬起手臂,没有唤出七宝妙树,倒是托起了一团柔和的金光,试图治愈圣人同样在往下淌血的手掌。
他一点一点,缓慢地靠近,几乎便能触及——
“通天。”
极为轻淡的嗓音忽而自九霄之上响起。
比世间至寒之月更要冰冷三分,比苍山覆雪万物安眠更为苍凉无垠,四境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也无。仿佛天地宇宙皆在刹那屏息,恭恭敬敬地垂下首来。
准提的动作倏忽僵硬在半空,他微微侧过首去,看向云端上方。
山川明月,仙人白衣。
天尊垂眸望着他的弟弟,语气淡漠,又间杂着几分不可思议的柔和:“你不愿来见我,我便亲自来了。”
“如此,你可还欢喜?”
横在准提脖颈处的剑锋动了动,缓缓地放了下去。
红衣圣人微垂了眼眸,不知何时收回了投向他的目光,转而望向了他的兄长。
长久的,安静的注视。
旋即,准提听见通天轻轻一笑:“哥哥,好久不见。”
那笑意温柔,近乎缱绻:“久别重逢,我怎会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