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知道学习对你来说并不会引起疲惫,不过,戴上蒸汽眼罩是一种很舒适的体验呢,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阮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片蒸汽眼罩,然后抬手轻轻敲了一下房门。
“也行,我确实眼睛有点花了,需要闭上一会儿。”
那鬼怪也就打开了教室门,邀请她往里进。
看起来,这鬼怪虽然嘴里说着不会疲劳,但事实上很清楚学习给他带来的生理损害啊。
怪不得在阮莹首次提出送给他眼罩时,鬼怪的态度便缓和了许多。
阮莹走进了教室,看见鬼怪半透明的身体坐在第一排最靠门的桌子上。
这是间200人的大教室,每排座位上隔着一个座,就放着一张a3纸,桌子上还放着黄棕色的启封后的密封袋——这是用来密封试卷的袋子,她好歹也上过十几年学,对这袋子熟悉无比。
这看上去就像是……考试现场。
“你可以试试看?”阮莹伸手将蒸汽眼罩递给了他,态度十分友好。
直到鬼怪伸出左手接住,她才发现他右手里也拿这一张a3纸,似乎和桌面上的属于同款,随着动作飘飘荡荡。
看到阮莹的目光停留在了纸上,那鬼怪立刻自豪起来,语气高扬。
“看!这就是我拿了满分的那张考卷。”
“为了这张考卷,我考前三天三夜都没有合过眼。”
听到这里,阮莹心里一跳,顿时生出丝丝疼意,对于鬼怪来说引以为豪的事实,在她眼里却带着血泪般的伤痛——可能鬼怪也知道这些伤口在隐隐作疼,但是被他刻意忽视了。
阮莹又完善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猜测。
这是一个在因为过度劳累和考场上的兴奋而在考后忽然猝死的鬼。
那鬼怪对这张考卷显然十分满意,恨不得将之昭告天下,自然也不会放弃向阮莹“推销”它。
“快过来看看吧!”
阮莹接过了那一张试卷,细看起上面的题目来。
第一大题是填空题。
“苏轼的第一任妻子是几年几月几号去世的?”
“寒花是哪个文学名人的小妾?”
“西厢记中的崔莺莺在和张生对诗的时候,第几句说出了“应怜长叹人”?”
这……
未免也太细节,太难了吧!
而且每一道题目都是这样,稀奇古怪,刁钻阴险,似乎就没有一道正常人能做的题。
第二大题是给生僻字注音。那上面除了“魑魅魍魉”之类比较出名的字以外,阮莹一个字都不认识。
这都是什么闻所未闻的题目啊?大学这么可怕的吗?
再往后各种竖版繁体字长篇累牍也就算了,甚至于还有金文,小篆,甲骨文之类的出没,而考核的内容中虽然也有经典著作和文学名匠,更多的却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知识点,有许多阮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后面的主观题更是难,让人看了以后脑海中一片混乱,连思路都没有。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魔鬼般的卷子,却被眼前的鬼怪用娟秀的字迹答得满满当当,条理清晰,自有一种使人信服的气场。
“这张卷子不简单吧?”鬼怪看向试卷的目光很真实,就好像那是他一生的成就的代表,是他人生所有的辉煌和价值所在。
“然而,我却能拿到满分,怎么样?”
“很厉害。”
在这样一张考卷上拿到满分,几乎可以称神了。阮莹虽然在休学前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十,也算是通常意义上的学霸了,但她自觉和眼前这位鬼怪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害,可惜了,我只能待在这一间教室里出不去,不然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看这张卷子。”
说到这里,那鬼怪偏头望向被厚厚的窗帘布遮住的窗户,似乎想隔着那暗沉的紫色布料望向窗外,脸上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遗憾来。
“或许我可以用相机把它拍下来,这样就能让更多的人看见它了。”
“真的么?!”
听到阮莹如此说,那鬼怪的眼睛一亮,骤然射出明媚的光芒来。
“快点拿出相机,快拍!”
阮莹被他像豹子一样忽然迅捷的动作和急躁的脾气吓了一跳,依言拿出相机,对着卷子拍了一张。
那鬼怪对着相机里的照片,看了又看露出满意的微笑,喜形于色,像是吃到了糖果的小孩。
阮莹不由得心中感叹。
眼前这位学霸真的好单纯啊,可能他的世界里除了学习和成绩以外,就没有任何事情了。
“自从我死之后,这里被挂上了维修中的牌子,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了。”
阮莹听懂了鬼怪的言下之意,他一个人待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对着那属于他人生巅峰的考卷,实在是寂寞。
“可能是他们不敢进来,怕我报复他们。”
那鬼怪冷哼了一声,眉眼中却透露出不理解来。
“我报复他们什么呀?我应该要感谢他们。”
阮莹温柔地凝视着他,安安静静地倾听,他原本激动起来的情绪在眼神的安抚之下,稍稍平缓了心绪。
“如果没有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