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罢工游街,无非是想和我有个面对面谈话的机会,那么现在我来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派一个代表出来同我谈。”明明是一样的高度,可是这些工人们却从沈诚润眼中看出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气势,仿佛他们如今这样声势浩大,闹得整个乌虚市都知道游行活动,不过就是一场荒诞可笑的闹剧,而他早就看穿一切。
刘海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发现沈诚润既不紧张,更不慌张,那样的气度比他这个当了半辈子的管事之人面对突发情况时还要镇静沉着。
不!他或许根本不能同这个少年比,因为此时他并不是独自一人面对上百人时就已经心头发慌,紧张的不行。那么同唐福生那个一辈子做东家的人比较呢?刘海的眼神瞄向唐福生,发现唐福生正用手帕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长褂前襟被汗水打湿一片,后头他看不到,想来一定同样浸湿透了。
“刘管事。”有人推了刘海两把,把刘海身形推的晃了晃才回过神来。
“沈诚润让派上去个代表,你快去。”
不知道为何,面对此刻神色肃穆,气质冷冽的少年,刘海有瞬间产生退缩之意。旋即想到家里那些白花花的银子,他心里眼中的退缩之色转瞬就被贪婪侵蚀。
“沈先生,你可还记得我,我是胶带厂的管事刘海,今日工友推我出来做代表同你谈话。”刘海死死攥着手心,克制住在这么多面前代表众工人发言的紧张,同时力持冷静,不让旁人窥探出异样。
“刘海!”唐福生看见他,眼睛里射出仿佛要吃人的光,牙齿被他咬的吱吱作响,“你跟了我二十多年,我自认为待你不薄。唐氏布料厂倒闭,我带着你跟沈先生做事,沈先生待你更不差,工钱、福利、待遇哪样亏了你,如今你要做出这等狼心狗肺之事,挑动工人罢工游行,对你有什么好处?难倒沈先生对你还不够好吗?”
刘海被唐福生凶狠的眼光吓得情不自禁倒退两步,幸好他身后就是工人游行的队伍,这才没让他更加失态。
似乎为自己刚才的窝囊样感到恼火,补救性地踏上前两步,站到唐福生面前,直视唐福生喷火的双眼,态度没了往日的讨好,挺直脊背,似这样就能增加他宁折不弯不畏强权低头的不屈,仿佛他就是一个一心一意全部都是为了工人好的管事。
“唐厂长,那是咱们私下里的个人感情,你待我好,我心中自是感激,可是我却不能因为自己这点私心就昧着良心不顾众工友的利益,帮着你和沈先生继续欺骗大家。”
这个刘海说的比唱的好听,他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面孔,唐福生气得浑身直哆嗦,“我和沈先生骗工人什么了?”
“是呀,我也同样想知道我沈诚润到底骗了这些工人什么,是我承诺的福利待遇没到位,还是我答应的提成没给,亦或者是我克扣哪位工人的工钱了?”
铿锵有力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一句句清晰的传出来,在场所有人包括围观群众都听得一清二楚,而这些问话同样砸在刘海身上,刘海不知道用了多少自制力才没有胆怯,他的手指甲扎进肉里,疼痛让他保持着冷静。
“夏天怕工人们中暑,我让我的冰棍厂每天都为工人们在最热的时候送冰棍,一天两次。为了工人们午休休息好,我自己掏腰包购买折叠床,就是为了你们工人午休的时候有地方能眯一觉。
为了工人们吃的好,有力气干活,工厂食堂哪顿不是三菜一汤,至少保证一荤?
为了工人身体情况,我甚至同韩老先生的医馆合作,每年为你们诊脉一次,诊金则由工厂付款。
过节的时候,哪次没有发过米面油?
就说鞋厂的工人,你们成立的最晚,没赶上过过节,在成立第二日我就购进一批布鞋作为奖励发给你们。
我认为我这样的东家对待手底下的工人足够好,问心无愧!”
围观的人群开始小声交头接耳起来,“从前就听别人讲过沈氏工厂待遇怎么样的好,逢年过节都有米面油,中午还可以在工厂睡觉,我一直以为是那些工人自吹自擂,没想到这些事情竟然是真的!”
“夏天还有冰棍吃,这是什么好东家,我之前在洋人的工厂干活,水都得自己从家里带,喝没了就渴着。冬天还能忍受,夏天简直就是遭罪!”
“天啊,工厂还管看病,这也太好了吧,我从前做工的地方哪管工人的死活,就是带病上工,病死也得完成工厂交代的任务!”
“三菜一汤,至少保证一荤,这是工厂的伙食,我家过年也就这个标准。我从前给地主家当过长工,那地主家们都没保证这个水准,这吃的也太好了吧。”
“怪不得我家一个邻居去了沈氏工厂打工才半年,人都胖了一圈。”
窃窃私语逐渐变成高声议论,围观群众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氏工厂的待遇上,从前只是听说,还有人抱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认为是那些工人出来吹牛皮,现在沈诚润当着大众的面亲口讲出来,自然就不会作假,否则这么多人一旦被揭穿就是自打嘴巴。
这下所有人都信了,同时心里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沈氏工作。
有群众甚至道:“就这待遇乌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