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墨麒转身对黄老板道:“观贵府院中,种着不少香竹,可能借上一根?”
宫九本还心心念念着竹筒饭的味道,墨麒这话一说,他耳朵一动,顿时看了过来:“莫不是你要做这竹筒饭?你还会做饭?”
黄老板张大了嘴,看看和油腻腻的伙房毫不相搭的墨麒:国师这……这真是有雅兴。就是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做竹筒饭,还是想炸我家的伙房。
这话,他也就敢在心里想想,嘴上却是说:“尽管取用,尽管取用。”
…………
墨麒开火,倒是没在伙房,而是随便在后院寻了处空地,砍了一根竹子,取了两节竹筒。竹筒做碗,剩下的做柴,石头搭灶。宫九开始还是当玩笑看的,见墨麒当真做的有模有样,不由地收敛了看戏的心态,也隐隐有些期待起来,毕竟他是真想吃竹筒饭的。
上好的香糯米,配上从伙房捞来的猪瘦肉,加上适量盐巴,装进竹筒中加入才从井中取来的甘冽井水,用蕉叶将筒口封住,放在火中炭烤。
宫九喉结不由地又滚动了一下,心说:这么简单,应该不会出错。
还是可以期待的吧?
竹筒在火中烧了一会,筒壁便慢慢地焦了。墨麒将火灭了,把竹筒取出来,手指在竹筒表面轻轻一拂而过,被烧焦的竹筒外皮剥剥簌簌地掉落。他伸指又在竹筒外敲打了一阵,而后以指风划开筒节,那令人垂涎不已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糯米的芬芳,竹子的清香,还有猪肉的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每一粒糯米都晶莹饱满,入口更是无比鲜美,唇齿留香。
宫九接了属于他的那一段竹筒饭,吃的没工夫说话:“……”
女红也可,做饭也可,这冤大头当真没有什么不会的东西吗?
墨麒饭向来只吃七分饱,比宫九更快些吃完,起身收拾了庭院,而后才又回到宫九身边。
此时,月已上竹梢头了。
墨麒看了看月色:“按黄才所说,伙房打下手的仆役每天都要换一次水缸中的水,厨娘每天都要淘掉米缸中被染色的米,那骨女,定是每夜都必到他家来的。今晚我们便在伙房外等着,屋后有一片竹林,恰可藏身。”
宫九胡乱敷衍点头:“唔。”
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
——这个竹筒饭,是真的好吃啊。
…………
再美的女子,也有垂老的时候。再好的竹筒饭,也有吃完的时候。
宫九和墨麒在竹林间潜伏下来,两个人蹲在影影绰绰的竹林里,默默枯等着骨女的到来。
更夫的梆子敲过了三响。
竹林前突然掠过了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远远地望着虎背熊腰,瞧不真切。那人熟练地推开伙房的后门,钻了进去,透过镂空的木窗,宫九和墨麒能看到,那人正扒在水缸边,强壮的背脊高高隆起,从背影看简直如同一只猛兽。他垂下脑袋,直接就这么坑着头喝缸中的水。
“女?骨女?”宫九看着房里那个身体明显畸形的怪物,卷了卷唇。
墨麒皱了皱眉:“那是人吗?好像不太对。”
宫九急掠出身,一把打开了伙房的木门,和那个怪物照面。
月光下,那个高达两米多的怪物形容可怖,头上光秃秃,面容、身躯都扭曲膨胀,整个人就像是——
宫九悚然:“尸人!”
被惊吓而激怒的尸人张开简直足有成年壮汉手掌大的巨嘴,震耳欲聋地狂吼了一声,油黄的眼睛盯住了宫九,猛扑而来。
这玩意儿皮糙肉厚,也不怕受伤疼痛,宫九一掌下去,竟是半点没有把他击退,反而令他愤怒地掀了掀鼻翼,手掌一把抓向宫九。
黄府的伙房并不小,然而这尸人一个的个头便抵得上两名壮汉,手掌挥动间,伙房里的东西顿时变成了尸人最有利的武器,纷纷砸向宫九。
宫九一时被缠住,走脱不出伙房,眼神一厉,正准备干脆下狠手不留活口的时候,后院竹林之中突然传来音律古怪的笛声。
尸人又震天地吼了几声后,动作突然迟疑了下来,举着手里想玩具一样的菜刀困惑地侧了侧脸,望向竹林。
宫九趁机掠出门来,直冲着笛声的方向而去,却看见墨麒正执着一只大约是他刚砍下的细竹,竹身上几个洞口,也没有笛膜,吹出来的调子古怪地令人觉得寒气瘆人。
可伙房里的尸人却是安静了下来,不再怒吼,也不再砸东西,随着笛声的催动,慢慢走出了伙房,呆呆傻傻地顺着笛声走到了墨麒和宫九面前。
墨麒手中早已备好了一个药囊,示意宫九取走。待尸人停下后,宫九一扬手,药粉便洒到了尸人脸上。
尸人听得笛音,也不反抗,也不动,药粉被吸入鼻腔,过了一会,他咕哝了一声,巨大的身体一软,轰然倒下了,压倒了一大片竹子。
宫九顺手就把这药囊塞进了自己腰间:“你还会傀儡术?”
墨麒皱眉看着面前粉艳艳、丑的格外扎眼的尸人:“略通皮毛。”
宫九随手敲了敲尸人的大秃脑壳:“略通皮毛?你到底有多少‘略通皮毛’的本事,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夺舍来的万年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