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戴上了法冠,她也不能听见神的声音。结果,她竟然想要将他这位教宗的烦恼传递给神明。多么愚蠢又好玩的事情啊!
有趣——很有趣。
童磨眨了眨眼,凑近了优娜。他露着无忧的笑容,说:“我的烦恼啊——其实,我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悲伤’,‘喜悦’,‘怜悯’,‘讨厌’之类的情绪。虽然每天都在对着教徒流眼泪,但我可分毫不觉得他们可怜。”
这可是真话。
从出生开始,童磨就无法感知到“愤怒”、“悲伤”、“怜悯”这些情绪。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孩童的笑容。因为他拥有纯洁无瑕的橡白色头发,还有彩虹一般的眸子,父母笃信他是可以听见神明声音的“神之子”,于是,便创立了万世极乐教,并将还是孩子的他推为了教宗。
每一天,都有无数遭逢苦难折磨的信众前来向他祷告倾诉,身为教宗的他也会流下象征着怜悯的泪水,以示他愿意救赎。但事实上,他的内心分毫没有触动,也从来不觉得旁人可怜。
一切眼泪与笑容,都只是一场过家家的游戏罢了。
后来,他的父亲与教中的女信徒频频偷情,母亲不堪背叛,发起狂来将父亲砍死。即使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童磨的内心依旧没有任何的情绪,只觉得地板被弄脏了可真麻烦。
至于失去亲人的悲伤?那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有时候,童磨也很遗憾自己体会不到任何的情绪。如果他真的知道“怜悯”、“愤怒”、“悲伤”是什么样的滋味,也许生活就会有趣多了,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聊。
当优娜问到他,“有什么样的烦恼想要倾诉给神明”时,他立刻就想到了这件事。
——“其实,我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悲伤’,‘喜悦’,‘怜悯’,‘讨厌’之类的情绪。”
戴着法冠的美丽女子听罢,眨了眨眼,那双湛蓝的眼里泛开柔和的笑意,就像是晴空里泛开了一丝波痕。
“啊……感觉不到情绪吗?”她歪头,轻声地说着,“那不是挺好的嘛。感觉不到痛苦与烦恼,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童磨微微地怔住了。
梦寐以求?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呢。
下一刻,他喃喃地问:“优娜,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愿意被我救赎吗?”童磨的眼神充满希冀,舌尖轻轻地舔了下唇角。
他的救赎,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不可或缺的东西——将信徒吃入自己的身体,与他这位教宗合二为一,那就是去往万世极乐之地的方法了。
面前的女子,显然不知道他的“救赎”是什么意思。
她也并不清楚,面前这位自诩拯救世人的教宗,实则是一个吃人无数的恶鬼,是鬼舞辻无惨的部下,阶位为“上弦之二”。
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便笑着说:“‘救赎’?好呀。”
童磨的眼里流溢出了绚烂的光彩,唇角高高扬起,露出了人偶一般快乐的容颜。
“那就让我来救赎你吧——”
教宗阁下展开了绘有黄金莲花的折扇,遮住了两人的面容。
扇后的他,用另一只手拥住了她。
他喜欢将美好的女性搂在怀中,以拥抱的姿势彻底吸收进自己的身体。不过那场面有些不好看——不,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好看;地上会又是血,又是断肢和内脏。所以得用漂亮的折扇挡一挡,这样会稍微显得精致一些。
他会很温柔地、尽快地救赎她的。
童磨原本是这么想着的。
但是,将女子拥入自己怀中的一瞬,那格外温软一些的触感,却叫他有些舍不得了。明明她也只是普通的凡俗之身,不过是由骨头、肌肉和皮肤构成的,和其他女子没什么区别,可偏偏她的触感却格外惹人留恋些。
是因为她戴着自己的经帛和法冠的缘故吗?
还是因为她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毫无所觉,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等待着他?
不知为何,童磨忽而觉得,如果将她留在教中,养着她直到寿终正寝也不错。美丽的东西,除了吃掉,也有被欣赏的价值。更何况,自己的法冠是如此地适合她。要是她去往极乐世界了,自己的法冠也会感到寂寞的吧?
“这就是所谓的‘救赎’吗?”优娜有些迷惑的样子。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这样抱着她而已。
童磨咧了嘴,露出了轻快的笑容:“哎呀,是的。这就是‘救赎’了——聆听我的心跳,就是聆听神的声音。”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骗人的鬼话。
他不会告诉她,这个拥抱,原本是为了吸收她所做的准备。
就在这时,房门外传来了很慢的脚步声。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童磨的表情愣了下。旋即,他收起了黄金折扇,很苦恼地说:“看来我们只能玩到这里了……”
吱呀——
移门被打开了。月彦的身影,笔直地站在那里。
“教宗阁下,你在做什么?”月彦扬起了头,红色的瞳中似跳跃着火光。
日光照不入这条格外幽深的走廊,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