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在小桌子上找了个干净的空碗,把另外一盒饺子倒进去,心一横道:“我去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么两件汗背心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尺码,就都买了回来,反正只要能穿就行。”
她一说谎就手抖,一个饺子掉到了桌面上,她眼疾手快的就又夹进了碗里,这才笑着道:“姑父,那我可就回去了。”
谢崇扫了一眼还剩下的饺子,只蹙眉道:“你怎么带这么多过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白素当然知道他一个人吃不完,但她也知道,许建安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补课,这么多饺子两个人吃也够了。
“吃不完就慢慢吃嘛!”白素只高高兴兴的从牛棚里走了出去。
等她回到知青宿舍的时候,大家伙基本都已经吃过了中饭,在宿舍休息。
季兰英早已经给她留了一碗饺子,白素一边吃,一边听季兰英道:“你不知道,大家伙看见我吃饺子,那可真是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特别是那个李慧,眼珠子瞪得比铜陵还大,她还去找刘大爷,问他为什么我们有饺子吃?”
季兰英一边说,一边还把李慧的神色模仿的惟妙惟肖,惹得白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有没有这么夸张啊?”
“一点都不夸张!”季兰英笑的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我以前也觉得她不是这么夸张的人,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原来李大小姐还能为一碗饺子折腰。”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即便是像李慧这样家庭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包饺子吃。
况且他们还在食堂里熬了油渣,这香味、这杀伤力,可实在是太强了。
“要不剩下的饺子,咱晚上让刘大爷做成煎饺,一桌子一盘,让他们每个人也都尝尝味道。”白素品着美味的饺子,着实觉得这饺子就是人间独一无二的美味了。
“大家一起吃?”这想法让季兰英觉得有些心疼,“咱忙了一个半小时,就便宜了他们了?我可是连刘政都没舍得给他尝几个呢!”
“你呀你……”白素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多年之后,大家纷纷离开这个地方,而谁又能记得今晚的这一顿饺子呢?
上午去了一趟公社,下午依旧在晒谷场脱粒,直到天快黑了,许建安才回家冲了一个冷水澡,匆匆又来到谢崇的牛棚。
谢崇早已经在牛棚里点了一盏油灯,他还难得把小桌子从窗下搬开,放在屋里唯一的一块空地上,上面摆着一盘饺子、一碟油炸、一碟花生米,还有两个小酒杯。
遇上心情好的时候,谢崇会想要喝两杯小酒,可以陪他的人,就只有许建安了。
“还没吃晚饭吧?”谢崇招呼着许建安坐下,只笑着道:“我这难得有可以招待人的东西,就想着喊你过来了。”他下午就悄悄给许建安留了口信,让他晚上过来陪他喝酒。
饺子是中午煮的,放在锅里又蒸了蒸,上头还冒着热气。
许建安就想起白天在知青宿舍门口,白素说的要包饺子吃。
她若是知道她辛辛苦苦包出来的饺子还落到了他的腹中,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这饺子不错。”许建安提起筷子,却迟迟没有落下。他总觉得无功不受禄,他怎么能吃她包的饺子呢?
“觉得不错就尝尝。”谢崇没有看出许建安心中的疑虑,只伸手夹了一个饺子,放到他跟前的醋碟里:“我是真没想到,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外甥女,如今厨艺还真不错哩。”
许建安就着醋碟咬了一口,饺子皮薄馅儿多,汁水顺着缝隙流出来,吃一口满嘴生香。
他都不知道他有多久没吃过饺子了,记忆中上一次吃饺子,还是母亲梁秀菊没有犯病之前,那一年他的祖父祖母也还健在,日子清苦,人却是团圆的。
吃饺子本来就有团圆的意思,但如今他的家已经残破不堪了。
许建安只觉得鼻子发酸,竟比醋碟里的醋还酸。
“我跟你一样,也有好些年没吃饺子了。”谢崇只叹气道:“上一回吃饺子,还是被下放之前那一年,吃完了那一顿团圆的饺子,我就到了这柳溪来了。”
谢崇说到这里,只顿了顿,就着昏暗的油灯,他看见许建安泛红的眼眶,他的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却最终并没有落下。
“来来来,再喝一杯。”谢崇只举起了酒杯道:“饺子下酒,绝对一流。”
转瞬的悲伤逝去,许建安举起酒杯,和谢崇碰在一起,将那一盏浓烈的、辛辣的酒灌入喉中。
麦子收割脱粒完之后,知青们并没有迎来休息时间,大家又投入到了轰轰烈烈的翻地劳动中。
那个时候各个公社都有农机站,用来规划农忙阶段农耕机在公社的劳作,但是因为柳溪大队地处丘陵地带,平地太少,因此农耕机能用的面积很少,大部分田地,还是需要老黄牛和人力来翻地。
这样的日子最辛苦的就是谢崇,几乎天没有亮就要拉着牛出门,赤着脚在水田里犁地,往往在水里一泡就是一整天,等起来的时候,双脚都已经白发蜕皮。
用牛犁过的田,经过社员们继续的翻耙,才能成为可以播种的稻田。
白素有时候在田埂边看见谢崇,只远远的望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