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她终于有了出息。李氏本欲待她成了亲就把官妈妈打发走,是她执意要带上官妈妈嫁过去,结果呢?
结果是,她亲眼看着官妈妈被四五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强摁在水盆里。她惊声尖叫,叫得一嘴的血腥味,被始终挣脱不开仆妇的束缚,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官妈妈渐渐放弃了挣扎,渐渐…失去了生命...
“忍忍吧姑娘,咱们忍一忍,你嫁了人就好了。嫁个达官贵人,生个大胖小子,咱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官妈妈带着憧憬喋喋不休,“等到了江西,就成官家小姐了。姑娘相貌又美,广阳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赵家有个小姑娘乖得很呀,到时候咱就扬眉吐气…”
檀生顿觉喉头腥甜,泪盈于睫,眨了半天眼睛,将眼泪闪了回去,跟着官妈妈抿唇笑。
“脸美能当饭吃?妈妈且醒醒!”檀生别过脸去含泪笑言,却见船外似过一渡口,闻得人声鼎沸,心头一动,便扬声问艄公,“船家,劳烦问一问,这是哪里?”
船家挑浆回应,“刚过安义县!”
“那咱们今夜靠岸歇一晚吧。”檀生从袖里摸了几枚铜子放到小几上,一张笑脸很动人,“夜里赶路不方便,咱们在安义县找个地方落脚,顺道船家也能喝口热酒。”
那船家停了桨,探出身把钱一抹,揣在兜里,嘿嘿歪嘴笑,“夫人交代了必须连夜赶路。”
之后再无他话。
银子都收了!
既然不答应,还收什么银子呀!
官妈妈气得想冲上前和船家理论,檀生一把拦下,笑着朝船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船老大撑得平稳些,夜里浪大风急,咱们千万要挑个好走的路,否则遇上了水匪,咱们谁也回不去。”
檀生见那船家双肩明显一顿,却又闻他嘿嘿笑,“这可是进了江西的地界儿,又不是乡下穷地方,哪里来的啥水匪!”说完就朝船头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头拿江西话讥讽笑哼,“嘿,还官家小姐…”
檀生在江西待过三年,她听得懂江西话,她身份再低,也是主子。这船家既是赵家雇的人,那也应当把檀生当主子。
可这口气,可不是仆从对主子的语气。
檀生也不说话了,又笑了笑。
官妈妈见状,怕檀生不高兴,赶紧轻声劝慰,“船老大也没说错,这毕竟是老爷的地界儿,哪儿来的水匪…”顿了顿,“咱们且忍一忍吧…”
天色已暗下来,赣水碧波,行船交织,大船皆已点灯,星星点点的光映照在水面上,显得十分繁华热闹。
檀生又笑了笑,赵显虽是承了老泰山的情,总不能次次回回都靠老丈人从中斡旋?赵显是两榜进士,二甲传胪,和靠恩荫当差的二世祖是两回事。檀生记得如今的赵显还只是从五品江西按察使司佥事,待她嫁予袁修两年后,赵显一路高升至京师,高居督察院,擢升为从四品按察使参议,从地方官员到天子近臣,赵显当然是有几分手腕的。
故而江西这地界儿可算风平浪静,赵显也对得起他年年考评为优。
所以檀生才会疑惑,前世的她为何会遇到水匪?
恰好在这片水域上,恰好在她来江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