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重新落座。
失捏干咳嗽一声,脸上挤出一丝皮笑肉不笑的笑意,“不知您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黄昏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看着荡漾的略显浅黄的马奶酒,对林东来道:“你先出去,去看看兄弟们。”然后再对失捏干道:“没什么事,这个冬天格外寒冷,虽然已经开春了,但还是料峭陡寒,是以来看看顺平王殿下。”
失捏干被封顺平王,马儿哈咱是延平,意味深远。
出关是延平王,继续北上是顺平王,再北上西进大概就是长平、永平王了……
失捏干由衷的叹道:“是啊,这几年来,每到冬季,一次比一次冷,且入冬早,雪期长,升温又一年比一年晚,真不知这世道是怎么了。”
黄昏笑道:“根据大明京畿的钦天监夜观天象所得结论,在以后数十年间都会这样,甚至更冷,会持续几十上百年。”
小冰河时期你当说着玩的。
失捏干闻言叹气,“那我草原儿郎的日子岂非一朝比一朝难过。”
黄昏冷笑,“是么。”
要想不难过,就只有南下抢劫大明?
那是以前。
失捏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急忙补救:“不过相信在大明天子的领导下,我们会摆脱这种困境的。”
黄昏:“嗯?!”
失捏干吓了一跳,急忙改口,抱拳对天,“是陛下。”
黄昏满意的点点头。
鞑靼现在已经是大明的臣属之地,你失捏干也是大明的臣子,再提朱棣,就不能称大明天子,而应尊称陛下。
黄昏不是为了维持朱棣的皇权威严。
而是必须这样,保证鞑靼在大明的威压下,挺不直脊梁。
失捏干惴惴不安?他没话说了。
所以选择少说话?毕竟他目睹了眼前这年轻人前一刻还笑眯眯下一刻就让丘福一剑砍了本雅失里的脑袋,这手段太粗暴。
黄昏慢慢喝了口马奶酒?“阿卜只俺和你父亲被我大明陛下追至兀良哈而斩杀?你作为阿鲁台的长子,本应是鞑靼的可汗?现在却是马儿哈咱,心里是否很不甘心?”
失捏干其实是阿鲁台的长子!
只不过失捏干和阿鲁台一直关系不好?两父子甚至还为了一个抢回来的女子大打出手过?要不然鬼力赤怎么会相信失捏干。
现在看来,那一次两父子的争风吃醋,绝对是演给鬼力赤看的。
失捏干叹气,“又能怎样呢。”
黄昏笑道:“不甘心?又如何?马儿哈咱当了可汗?可我大明重兵驻守这片草原?马儿哈咱他有兵权么?他也只是个虚假的可汗,而且只有五年。”
失捏干沉默不语,这不就是你们大明的策略导致的么。
黄昏继续道:“所以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随着大明在关外建立两座布政司,一座漠北总府?我大明朝堂对这片草原的军事掌控能力,绝非大唐的安西都护府可以比拟?再加上各种互市政策,十数年间?你们部族的族人将会真正的归心于大明。”
失捏干依然沉默,脸色浮现悲戚。
如果说在王帐前剑斩下跪请罪的本雅失里?是折断了鞑靼部族的脊梁?那么大明随后的种种举措?则是剿灭了自己和马儿哈咱等人重现鞑靼辉煌的火焰。
再无可能。
君不见寒冬腊月里,部族子民在大明的支援下,以历史上从没有过的最小的损耗,安然度过,饿死冻死者,不足千人,这不足一千的死者之中,还有大半是因为岁数确实太大,熬不过这寒冬。
失捏干虽然没有亲耳听见,但他知道部族里已经有人在歌颂大明天子的恩德了。
有奶就是娘。
这个道理不论是在大明,还是过去的鞑靼又或者是现在的鞑靼,都是真理。
黄昏笑道:“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想必殿下也是知道的,古往今来四海内外皆如是,当鞑靼子民彻底归心于我大明的时候,那么不论殿下和马儿哈咱你俩谁是可汗,都只是一个空壳,到最后甚至连这个空壳都守不住,因为我大明不需要这个空壳。”
失捏干脸如死灰,“又能怎么办呢……”
黄昏笑道:“没办法解决,因为这是大明统一这片神州的必然进程,我大明陛下是怎么想的,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个进程的具体实施者,陛下和我都不允许这个进程出现意外。这么直白的告诉你,知道为什么?”
失捏干不笨,“因为我已经没法改变了。”
黄昏颔首,“没错,这个寒冬一过,你就算想召集你们部族的人来反抗我大明,也会人心不齐,再过一两年,鞑靼人将不再有反心,而是沐浴在我大明的恩泽中,享受大明盛世带来的繁荣。”
失捏干苦笑一声,“不愧是黑衣宰相啊!”
他还以为大明这一步棋是姚广孝建策朱棣的。
黄昏懒得给他解释,“所以到时候,你和马儿哈咱的存在可有可无,那么我大明朝堂也没必要留着两位鞑靼藩王,毕竟存在变数,万一你们真有反心,徒死无辜而已,所以两位的下场,殿下可曾预见?”
失捏干眼神恐惧,“我们会死?”
黄昏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