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伟一早去了乡里。 田少武对陈苍伟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热情,亲自沏了杯茶递到了陈苍伟的手上。 搁在往日,乡长大人若是如此待他,定然让陈苍伟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但今日不同,陈苍伟只觉得田少武热情洋溢的笑容下隐藏着一张虚伪的面庞。 让他恶心。 接下了茶杯,陈苍伟迅速调整了情绪,平静说道:“田乡长,我来是想向你汇报下我的打算……” 陈苍伟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表示说,岗南村可以把渡口经营权还给岗东村,但乡里必须答应他四个条件。 首先,督促顾长虹赶紧把事给办了,但他答应过顾长虹的重谢,只能由乡里来解决。 田少武点了点头。陈苍伟打着乡长的旗号去找顾长虹办事,顾长虹肯定不敢在田少武面前隐瞒那五百块的承诺,只是换了个名头来糊弄领导,说是陈苍伟答应赞助给派出所的办案经费。五百块可是不少,但相比渡口来说,却也只是九牛一毛,这笔费用派给赵公博,想必没多大问题。 陈苍伟又提出渡口经营权交还给岗东村后,岗南村的村民依旧享受之前的半价特权。 田少武没打楞,立刻表示了对陈苍伟要求的理解。身为一个村长,要是不能够为村民谋福利,那肯定是不称职的村长,这一点,陈苍伟做的挺不错,值得肯定。 陈苍伟提出的第三个要求,田少武在渡船上听柳七爷提起过,那就是要求岗东村接手渡口之后,务必在年底之前更换一艘可以载得下卡车客车的新渡轮。 这三样条件并不过分,田少武事先跟赵公博沟通过,基本上没出了他的预料。但陈苍伟提出的第四项要求,却着实让田少武泛起了难为。 “岗东村得赔给我岗南村二十万的补偿金!” 田少武从柳七爷那边了解到这渡口的收入一天也就是五百来块,去掉各种开支以及上缴乡里的费用,利润也就剩下个两百多,这还是在天气好的情况下,要是遇到个刮风下雨,不亏钱恐怕就要烧高香了。 如此算来,这渡口一年下来也就能赚个五万块,陈苍伟一张口便想要走人家四年的净利润,于情于理,都讲不通啊。 这和赖着渡口经营全不放手有什么区别? 但见田少武神色有变,陈苍伟苦笑道:“我知道这一条让田乡长为难了,不过我陈苍伟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这么吧,三天之内,顾所长要是能把事给办了,赔偿金我分文不求,要是等了五天还没见动静,田乡长,你可别怪我上了牛脾气。” 症结在这儿呐…… 田少武轻吁口气,呵呵笑道:“你不信顾所长,还不信我吗?我这就给顾长虹打电话。” …… 工地上的村民干起活来很卖力气,短短几天时间,杨家新宅已经露出了地面,照此进度,很有可能在十天左右完成主体工程。 为七叔公建的武校也有了点模样,三排大平房已经起了一人多高的墙,估摸着到了明天差不多就能上房梁封屋顶,只是捯饬出来的两块草地刚撒上了草种,一时半会还长不出来,光秃秃甚不好看。 身为村长,陈苍伟对这种非法占用村里土地的行为采取了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倒不是怕,而是陈苍伟断定顾长虹三日之内必然动手。 且折腾吧。 等折腾个七七八八,村里面收回来正好能派上用场。 这天傍晚,工地收了工,村民们正排着队准备吃席。忽见一位黑脸大汉心急火燎地冲了过来,其后不远还有几位村民拿着各色家伙事紧追不舍:“拦住她,别让他跑了!” 工地上几乎所有人都认得这黑脸大汉,排在等开席队伍前面的几位村民见状立马围拢上来,另有不少人慌不迭奔向工地想去拿家伙,可刚一举步,忽地想起了恶霸此时也在工地,一个个连忙站住了脚。 有恶霸在,那我们还怕个球? 黑脸大汉左顾右盼,终于发现了杨锐的身影,毫不犹豫,立刻冲了过去,距离五步之远,来了个急刹车,随后纳头便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弟魏铁柱一拜。” 杨锐哭笑不得。 “你确定要拜我为师?” 魏铁柱斩钉截铁道:“你要是不肯收,俺就一直跪着,绝不起来。” 杨锐苦笑摇头。 “赵家大伯知道吗?” 魏铁柱摇了摇头:“俺只是入赘了赵家,又没卖身给他,凭啥让俺想干什么都得经过他同意?” 还真是个铁憨憨……那什么,猪仔,你给这位大叔说道说道咱岗南岗东这边的规矩。 猪仔流连于桌上的菜肴,对恶霸哥的命令稍显不情愿。 “辈分啊,黑脸大叔,咱岗南村岗东村最讲究的就是辈分两个字啦,你入赘了赵家,那就是赵家的人,而且跟我阿爸是一辈的,比我恶霸哥高了一个辈分,我恶霸哥要是收了你做徒弟,那不就乱辈分了吗?所以啊,你还是起来吧,就算你跪到死,我恶霸哥都不会收你的。” 呼—— 解释完了,猪仔赶紧转过头来,夹菜,扒饭。 猪仔的解释足够清楚,魏铁柱的表情说明他也基本上听懂了,但两只膝盖却是纹丝不动,依旧是直挺挺跪在了原地。 “俺可以去找赵村长,俺不入赘他赵家了,可行?” “不行!” 杨锐似乎动了肝火:“你愿意跪那就跪着吧……二舅,抓紧开席。” 原本还想着等二舅忙活完了陪其小酌两杯,这会儿也没了心情,草草填饱了肚子,杨锐断然起身,径直离去。 当晚下了场雨,到了第二天清晨,雨势虽有减缓,但依旧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