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茫茫, 深不可测。他们在游艇上有吃有喝,还有屋顶遮风挡雨, 暂时能保证人身安全, 可冲锋舟上却什么都没有,万一遇到巨浪, 冲锋舟随时可能被掀翻,舟上的人安危难测。
殷虹在这里站了很久,入眼除了蓝色的海,和偶尔飞过的鸟, 再无他物。
“巴布罗……有没有受伤?”殷虹看向林道行和老寒。
林道行不方便用嗓,老寒如实回答:“我们看到他的时候, 他满脸是血, 具体伤到了哪里, 有多严重, 我们不清楚。”
殷虹似乎怔了下。
老寒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干活吧。”
几人协力把用餐区的桌椅搬到边上,空出中间一块地,旁边的两架吊床没法搬走, 但也不碍事。
佳宝用红色的唇釉描着边,描完剩下半支,她见殷虹仍抱臂望着大海, 想了想, 她开口:“巴布罗怎么会成为你的帮手?”
***
此时的冲锋舟随着汹涌的海浪起起伏伏, 没有方向, 也无法平衡。范丽娜母子紧紧抱在一起,两人的恐惧在夜色中被无限放大。
巴布罗满脸血渍,他从冲锋舟上站了起来,顾浩害怕地喊:“你快坐下!翻船了怎么办!”
他喊的是中文,巴布罗听不懂,他垂眸看向顾浩。
范丽娜拧了一下顾浩的手臂,压低声音说:“你少说话!”
顾浩一把推开范丽娜,崩溃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会碰上这种事?!你是个杀人犯!啊——我恨你!你怎么不去死!”
范丽娜震惊地望着儿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捂住嘴,泪流满面。
巴布罗没管这二人,他平衡着自己,眺望远处,担忧着游艇上的众人。
他祈祷他们能找到被他藏起来的卫星电话!
彼时北京时间正是上午十点左右,警局内的项警官正焦灼地等着领导指示。昨天下午的会议上,他把自己的调查和推论一一道出,但时间有限,他掌握的证据其实并不充分,究竟有没有说服力,他自己心中也拿不准。
正忐忑间,同事突然叫了他一声,冲他使眼色,让他看后面。
项警官转身——
“E国那边现在是晚上九点多,等那边天亮,我才能联系到E国警方,我会把殷虹目前的位置告诉他们,接下来,就等他们那边的消息了。”
***
游艇。
阳光甲板上灯光昏暗,为了省电,这里只开了一盏照明。
殷虹听见提问,她视线从远处收回,看向蹲在地上的冯佳宝。
佳宝觉得对方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她捏着唇釉,站了起来。
“巴布罗的儿子是星海号上遇难的船员。”殷虹开口。
“当年事故刚出,我赶到了国外,巴布罗和我,就是在那里认识的。我恰好经营旅行社,拉加厄斯帕群岛是旅行社的主要业务之一,他又正好是岛上的当地人,后来我们就保持了联系。
去年我从吴慧口中知道了这些事情后,我联系了巴布罗。”
巴布罗和很多家属一样,丧子之痛难以愈合。星海号事故中,幸存的船员只有寥寥几人,他的儿子不幸遇难了,他虽然悲痛,但始终把这场事故当做纯粹的意外,毕竟事后有过官方调查,相关责任人也接受了法律的审判。
殷虹的说法却让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他们的家族几辈人都在海上工作生活,他年轻的儿子虽然才二十出头,但对大海、对船只的了解,比很多年长他的人要丰富的多,他的自救能力应该不差。
殷虹与他说完后,希望他能从旁协助。她不需要他出面,法律问题将由她一人承担,万一警方查到了他的头上,她会尽量把他的关系撇清,但巴布罗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两人都很清楚接下来将面对的状况,只是殷虹没料到巴布罗还多做了几件事,导致了她们如今的困局。
估计是在发动机舱着火期间做的,他可能临时想到,却来不及跟她沟通。
“他不该出事。”殷虹道。
众人沉默以对。
佳宝垂眸,看了看被她画了小半的“S”,她转着手中的唇釉,道出心中所想:“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
殷虹洗耳恭听。
“你是怎么把我们都聚集到这里的?我和开开是自己报名的,他们两个是出差。”佳宝指了下林道行和老寒。
林道行已经放下刷子起身,他走到了佳宝身边。
殷虹勾唇:“你终于忍不住问了。”
“之前是没时间问。”佳宝道。
殷虹索性坐到椅子上,抬了下手,示意他们可以一起坐。
林道行搭着佳宝的手臂,把她带了过去,拉开一张椅子让她坐,他坐在佳宝边上。
老寒三人也走了过来,坐在他们旁边那桌。
“要把你们都邀请过来,确实费了我不少力,我筹备了整整一年。还记得你们收到的旅行社传单么?”殷虹问。
“我记得,你们旅行社经常在我们学校门口发传单。”佳宝说,“我们也确实是因为传单被吸引的,可这是不可控的,如果我们不上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