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已经坐着许多人了,谭老头正唤谭二户他们回家搬桌椅板凳,亲戚多了都会跟邻里借,偏偏隔壁家亦来了亲戚,几经商量,让谭老头搬家里的来。
青桃大奶奶在屋檐下数人头,瞅到青桃,笑逐颜开朝她招手。
接着就把青桃往屋里推,“往后你也算是大人了,去屋里坐着吧,桌上有零嘴,多吃些。”
大房的几位亲家还没来,桌边就众多孩子围着,时不时抓两把瓜子,青桃笑着说好,转眼就跟谭广户他们回家搬凳子了。
七八桌人,单是煮饭弄菜就把人累得不轻,掌勺的是青桃的两个堂婶,厨艺不错,就是人没歇过,等众人丢下筷子她们就张罗收拾碗筷,把碗筷洗好又紧锣密鼓煮完饭,等亲戚们吃饱喝足准备回家,她们还在灶房忙碌,热闹是热闹,就累得慌。
便是帮忙的邵氏和刘氏走出大房皆重重松了口气。
谭老头他们扛着桌凳先回去了,青桃她们等其他亲戚走了再离开的,已经有点晚了,家家户户都准备关院门了。
刘氏揉着半边胳膊,抱怨,“人多就是这点不好,能把掌勺的人累死,幸好我娘问我哪天来拜年我没吭声,少来几个人咱总是轻松些的。”
“......”
能把抠门形容得如此大义凛然的除了刘氏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邱婆子见不惯她耍小聪明,“明天托人送口信,让你爹娘初六来家里吃饭。”
两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平日走动少就算了,过年得请他们来家里吃饭。
刘氏瞪大眼,“请他们来吃饭多不划算啊,你是没看到他们的吃相,吃自己的省吃别人的狠,如果知道咱们家初六宴客,提前两天不吃不喝腾肚子准备宰咱们。”
“......”
“好意思说别人,还不是跟你学的?”邱婆子太阳穴突突直跳,对刘氏以前做的蠢事她不想提,只让刘氏把这件事办好,别到时候其他人问起发现没通知刘家,不知情的以为她看不起人呢,都是地道的农家人,两家结亲便是亲戚,哪能摆出一副瞧不起人家又娶人家闺女的?
便是李家,邱婆子也让谭二户找人知会声。
他们要来就来,反正自己人情做到礼貌就行了。
说着就开始商量初六吃什么,见大房忙成这样,邱婆子打算像往年多弄蒸菜,少炒菜,天冷菜凉得快,所有的菜没摆上桌,菜已经凉了七七八八了,蒸菜就不同了,几个菜同时起锅,方便又省事,往年都是邱婆子挑大头,今年她不准备管,让青桃带着儿媳妇操办。
两人不由得担心青桃做的味道不好没人吃浪费了。
邵氏知道青桃厨艺不错,毕竟好几桌人的饭菜,她怕青桃顾不过来,而刘氏则想到往年青桃煮的吃了闹肚子的怪味了,届时亲戚众多,丢下碗筷抢茅厕恐怕不太好。
两人焦虑得不行,青桃半点不担心,趁着去府城前清点了下小库房的肉和干菜,心里大致有数后,让邵氏初五将香肠腊肉煮了,剩下等她回家做。
因要赶在初六前回家,重新写诗词文章来不及了,谭秀才挑了两篇以前写好的,重新誊抄后收进书篮里装着。
有些事情何树森没说,谭秀才是知道的,府学规矩多,单是靠身份文书不见得能拿到考试资格,最好带两篇自己的诗词文章给主管考试的先生瞧瞧胜算会大些,既答应青桃去试试,总要全力以赴,期间,担心诗词文章誊抄有误,他半夜起床检查了好几遍。
这些是青桃不知道的。
想着明天能去府城,早早就睡下了。
清晨,万籁俱寂中,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格外突兀。
青桃翻个身,瞅了眼乌漆麻黑的天,问谁啊。
“我...”
青桃提着油灯出去,只看谭青槐吃力的抱着套衣服,衣服在滴水,谭青槐却极为兴奋,“我新衣服穿脏后我给洗了,三姐,能不能想办法把它弄干啊,我想穿这件去府城。”
天色未明,院里静悄悄的。
青桃不知道什么时辰,就困得很,“你啥时起床的?”
“起啥床啊,我就没睡。”谭青槐太高兴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然后就开始挑衣服,结果发现年前做的袄子这两天穿脏了,旧衣服又不想穿,他就自己把衣服给洗了,已经拧过水了,但仍在滴水,谭青槐问青桃,“三姐,你有没有办法啊?”
青桃:“......”
这种天她哪儿有办法?
西南地界冬天不流行烧炕,湿气又重,她还没法子,她摇摇头,谭青槐顿时焉了,“怎么办,我还想穿这件衣服去府城呢。”
府城跟清水镇不同,遍地是有钱人,他穿太寒碜怎么办?
青桃看出他的想法,“你另外件青灰色的长衫看着挺新的。”
谭青槐一脸沮丧,“那件没有这件好看。”
“差不多的。”
青桃拿过他手里湿哒哒的衣服,让他提着油灯,“这么黑的天,衣服洗没洗干净都不知道,你穿着脏衣服去府城更不好呢,咱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衣服不在新旧,在于是否干净,明天我也不穿新衣服的。”
“真的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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