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小院里晾晒的衣服已经收了,留下光秃秃的竹竿,谭青文和谭秀才麻利地抬着箩筐往巷子走,邵氏背个背篓走在前边,有人笑邵氏,“你们回趟家搬了多少东西来啊。”
萝筐里的是米,没有掺糠的,鸡蛋搁在最上面,一瞅就瞅到了。
邵氏道,“我家老大来了,他奶给他补身子的。”
说话的人这才注意到躬着腰搬箩筐的谭青文,心里酸溜溜的。
青桃手脚勤快从不偷懒,小小年纪做事老道,跟个大人似的,谭家挣的钱有青桃大半的功劳,而面前的青年看身形就是个挺拔的,眉眼也秀正,好事怎么都让邵氏摊上了呢?
“看模样就知道你家老大是读书人,要考秀才了吧。”
“快了。”
邵氏打开院门率先走进去,接着开堂屋的门,迅速放下背篓,找出灯笼点亮挂在堂屋门前的墙壁上,出去搬东西。
四个箩筐,谭秀才跟谭青文跑了四趟。
全部搬回堂屋后,谭秀才直起腰,用力锤了捶发酸的腰部,邵氏道,“你们坐着歇会儿,我去煮面。”
煮面是最快的,不用青桃打下手就能完成。
回去前跟芸娘那边说了,明早要岀摊,肉馅和揉面的活得让她来,有多少算多少,其他的明天再说,刚划开火折子,罗狗子就抱着热腾腾的饭菜来了。
“婶子,别煮饭了,知道你们回来得晚,芸娘煮了你们的。”
发现堂屋多了两个人,他步伐微顿,特地扬声喊,“够吃。”
芸娘煮的米饭,炒的回锅肉,还有两个青菜,份量确实大,邵氏丢了柴火出来看,惊呼,“怎么弄这么多?”
“怕你们饿啊。”
清早他出门买谭家包包子要的肉,不留神买多了,想着邵氏她们舟车劳顿,就全煮了,吃不完留着明早拌面条吃,罗狗子用大盆装过来的,“婶子你们先吃,我推个车把肉馅细面推过来。”
“等等...”
邵氏捡了小半篮子鸡蛋递过去,“给芸娘捎回去,咱还带了很多菜,整理出来再送过去。”
罗狗子摆手,“婶子太见外了,咱谁跟谁啊,鸡蛋留着给叔吃,我拿些菜就行。”
村户人家攒几个鸡蛋不容易,他哪儿好意思收。
不等邵氏强塞,麻溜地跑了。
邵氏追出门,“你这孩子...”
青桃想得开,“狗子哥不要鸡蛋就算了,过节时咱给芸嫂子扯几尺布做新衣服,狗子哥比谁都开心。”
“这不一样。”
“我知道,都是娘的心意。”人情往来是门学问,但青桃知道罗狗子不是斤斤计较口是心非的,寻常人说不要没准是客套话,罗狗子不是,青桃说,“饭菜还是热的,咱先吃吧,待会还要忙呢。”
整理东西就费了不少时间,洗了碗筷,青桃架起蒸笼做包子馒头,邵氏还在屋里收拾衣物。
屋给谭青文和谭秀才住,她的衣衫要抱到青桃屋里,腾出位置,将谭青文的衣物放了进去。
来了后,谭青文发现院子是真的小,卧房搁了床和衣柜后就没多少地方了,谭秀才的书全堆在桌上的,靠墙的木箱子放的是五花八门叫不出名字的调料。
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谭青文迟疑,“爹每天就在这屋看书的吗?”
邵氏站在衣柜前爹谭青文的衣衫,叹道,“这院里也没其他地方了。”
桌子还是钱栗树量了尺寸后特意做的,否则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老大,你得好好读书,村里人总说咱风光,到底好不好,咱自个儿才知道。”邵氏把谭青文的衣物堆在左边,右边是谭秀才的,她提醒谭青文。
谭青文点头。
“今天也累了,你不想看书就早点歇息,明天让你爹问问书塾的事儿。”
“好。”
谭青文找木盆去灶房打水洗漱,不大的灶房亮着两盏油灯,谭青杏坐在灶台后烧火,谭青文诧异,“今晚就要蒸好吗?”
邵氏说,“今晚把馒头蒸出来,明早蒸包子。”
包子凉了蒸热会影响味道,馒头不会,因此馒头都是提前蒸好的。
谭青文不懂这些就没再问。
很久没有坐这么长时间的牛车,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洗了脸洗了脚想睡觉,发现谭秀才翻出书在看,瞄了眼床,沮丧地抽出凳子坐好,“爹,还不睡吗?”
“你睡吧,我看会书。”
不知什么时候起,谭青文就有点怕谭秀才,谭秀才不睡,他也不敢。
找出自己的书篮,翻出自己没有写完的文章,思考半晌后,提笔接着写。
许是换了地方,心境大有不同,写着写着,谭青文感觉开头不太好,找纸重新写过。
油灯的灯芯时不时爆出细碎的火星子,谭青文写得手软,抬眼看谭秀才,发现他还维持刚刚的姿势,转了转自己手腕。
夜里凉,坐久了只觉得手脚冰凉,脑袋愈发昏沉,他小声开口,“爹...”
“你要困了就上床睡吧,我再看会书。”
他刚刚出门问过秦柏,他的位置跟上个月一样,踩着倒数位免了束脩,说实话,他不太满意,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