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女人温柔的脸上,强忍着痛苦,张嘴:“阿斐,一直走......别回头!”
“娘.....我带你走!”
少年无法独自逃跑,他再一次忍着痛,将手伸出屏障之中,猛地拉住杜清眠。
女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将手里的剑递给他。
“我的....好阿斐.....爹和娘的剑里,藏着.....”
话语未尽,那天火已经攀附上了她的脖颈。
身子扑倒在地,天火如跗骨之蛆,无法驱赶。
谢云斐咬牙,神情悲恸,执着地想把女人的身体,带出阵外。
一寸,再一寸。
少年发出痛苦的唉鸣,任凭阵法攻击下犹如烈日灼烧的手,紧紧地攥着女人的手,不愿意放开。
可天火,眨眼便卷了上来。
“阿.....斐,松......手.....”
女人强撑着一抹微弱的神识,无力地从唇边溢出这句话,便和身体,一同湮灭在了天火之中。
掉落在阵外的剑一阵清鸣,伴随着一阵青烟,轰然炸开了。
“娘——!”
谢家废墟,只剩一片焦土。
四面寂静空旷,唯有少年痛苦的呼喊声,响彻在此间。
两把残剑,就落在他的身前,凄凉寂冷。
痛彻心扉的悲绝,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谢云斐似乎从一场幻梦中,短暂醒来,极致的痛苦,才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忘了什么。
自己今日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
“.......”
谢云斐睁眼,望着隔着一道屏障之后,四面八方的天火,绝望之中渐渐生出不甘。
他什么都没有干。
以至于......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能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幕惨烈的悲剧重演,看着他们再一次死去。
“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这句话,在他心里犹如沉海的巨石,压得人几乎要窒息过去。
少年下意识地捂住头。
无数人的面孔,在他脑海里浮现,惨死的模样,似乎仍然近在眼前。
无声呜咽,至少年喉间响起。
“啾——”
扑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谢云斐愣愣地抬头,看着重新变小的乌雀,浑身被烧灼得毛羽焦黑,狼狈至极。
“你还活着.....”
他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乌雀捧起。
缓缓靠近脸颊,贴着小小的乌雀,在感受到那扑通扑通的微小心跳后,他终于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再压抑的,无依的孤独与无助。
还有失去至亲和所有族人的,不安与不甘。
其间痛楚,无人可道。
只有这一只,偶然闯入他院子里的小乌雀,保全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爸爸,我们还在回声结界里,他没有苏醒.....那股强大的力量,就在附近窥探,似乎在等待他从回声结界里出去。”
007听着那不断响起的警报也变得很不安。
它和顾遥都很清楚,外面等着的是谁.....正因为太过清楚,它才会这么有负担。
“不必理会,你看看他还要经历几次.....我们陪着他。”
捞一个人走出回忆,实在不易。
顾遥从乌雀里脱身,看着少年青瘦的背,捧着一只鸟,露出那么悲绝的神情,终究有些不忍。
回声结界里,一切都在倒退重组。
屏障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而跪地的少年,浑然不觉。
直到,他听到有人,在唤他:
“阿斐,你跪在这里做什么?今天不用去练习吗?”
温柔的女声,诀别之语,似乎扔在耳畔。
但现在.......
谢云斐抬起头,看着杜清眠缓缓走过来,忍不住眼眶一红。
脑海里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噩梦吗?
还是他偶然窥探的先机,预知到了未来发生的事情呢?
少年起身,内心的悲绝少了些,生出几分隐约的希望。
如果,在今夜之前,他们所有人离开谢家,去别处避难,是不是可以逃过一劫?
谢云斐听着杜清眠唠叨,下意识走到墙边,拿起了那根竹子,转身往比斗场走去.....
院内。
一道黑袍身影,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
“该怎么告诉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的.....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是现实中的过去.....”
漂浮在空中的光团,也忍不住有些难过。
顾遥阖眼,就算一切都是徒劳,她也要在这幻境之中,为他守住最后的本心不灭。
“走吧。”
少女摘下帽兜,露出那黄毛丫头丑得平平无奇的脸。
也默默走到墙边,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往比斗场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