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淼家走路去四中大概需要十分钟,但以老林的烧包性子,走路是不可能走路的,只有开车才能好好出门,别的逼又不会装,只有靠炫富才能维持得了面子这样子……
所以当许风帆坐进老林的桑塔纳时,满脸都是懵逼。
其实他原本是想去湖滨路看看刚形成的封建迷信跳蚤市场,听说昨晚开始已经有人在卖佛骨舍利子,功效传得很邪乎,说是碾成粉喝下去可以长高——看在朋友的份上,许风帆打算建议林淼去试试,不过现在看来,只能等考完试再说了。
老林刚和江萍吵完架,情绪还有点暴躁。
加上下雨天的路上人少,老林油门就踩得有点凶,从小区里出来,十几秒就拐过红绿灯,半分钟左右就到湖滨路入口的小桥前。
湖滨路的入口处是个只有两班车停靠的小型公交终点站。
饶是小桥工艺优良,但天天被公交车轮来轮去,地面还是免不了变得坑坑洼洼。
不过老林开车过了桥,刚上湖滨路,就发现路比桥还坑。
泥泞湿滑的路上满是积满污水的坑洞,林淼本就晕车,沿路抖抖抖抖抖下来,车子没开过二十米就开始脸色发青。
老林朝后视镜里看了眼,见宝贝儿子极限将至,正要问要不要下来走,前方突然飞过一辆自行车,和老林的宝儿二儿子桑塔纳摩擦而过。
老林吓得又是一脚油门,陷在路坑里的车轮skr一声飞转起来,瞬间把坑里黑黄交加的污水溅得跟天女散花似的,射了那骑车的年轻人一脸。
年轻人破口大骂:“操|你|妈!”
老林放下窗子探出头来,先看一眼车子有没有受损,确认二儿子没有受伤,才抬起头来,盯着那小子,沉声问道:“你|操|谁|妈?”
年轻人一看老林那张“老子现场弄你死都不用赔钱”的脸,直接就吓得失声。
老林冷冷一哼,驾车离去。
满脸脏水的年轻人看着远去的车屁股,眼中先是愤怒,然后是仇恨,最后擦了擦脸,朝地上吐口唾沫,坚定道:“我|操|你|妈!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今天所受到的一切加倍奉还给你!”
说完连车牌号都没记下,瞪着脚踏板在雨中飞驰而去,内心觉得自己特别有腔调。
林淼在车里又憋了半分钟,实在憋不住了,赶紧敲着车门下去。
老林无处停车,只能开着车子,跟在林淼身边继续往前走。
幸好今天下雨,湖滨路上的摊子和行人都不多,林淼靠着外车道走,看样子也没什么危险。
老林开着车,和林淼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还在抱怨刚才那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脸上愤愤不快:“麻辣隔壁的,刚才那个狗崽子骑车不看路,撞死了也活该。幸好老子的车没被划到,不然看那个逼崽子的憨卵样,卖了他也赔不起!”
许风帆这辈子没听他爸说过这么奔放的话,被老林那通俗、市井充满文化生机的用词震得三观又一次破碎。
可显然他还是低估了林家父子在语言上的创造力,老林刚说完,许风帆就听林淼接道:“爸,别冲动啊,万一真把他撞死了,咱们家肯定要赔很多钱的。虽然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但是想依靠撞死一个穷人,然后给他们家里赔点钱,最终跑步实现共富裕的做法,还是很不值得推广的,做人一定要尊重法律啊,《宪法》也要面子的……”
老林听了仰头狂笑。
许风帆却眼珠子发直,头一回知道《新闻联播》里的知识还能这么活学活用,他只觉耳中卡啦一响——那是认知能力伴随着三观一起碎掉的声音。
……
早上九点不到,原本周末并不开门的四中,校门洞开。狭窄的蛟龙巷单行道上,时不时有出租车或摩托车驶来,然后家长们冒着雨,跟着孩子一起冲进学校。
张雪茹撑着伞和她妈妈走路来到学校门前时,林淼也正巧跟着车子从湖滨路过来。张雪茹远远见到林淼这个显眼的小家伙,乐得立马大喊,兴奋地挥舞着手:“林淼!看这里!啧啧啧啧!姐姐在这里!”
我擦!你这逗狗呢!?
林淼翻着白眼,一脸无语。
老林毫无公德心地直接把车停在了学校的正门口,从车上下来。
张雪茹的妈妈赶紧拉着逗逼女儿上前,客客气气跟老林道了声:“林主任。”
老林表面高冷实则官僚地嗯了一声,看张雪茹一眼,觉得这女孩子不够漂亮,配不上自家宝贝儿子,态度又冷了两分,连起码的寒暄都没有,牵着林淼的手就往教室里走。
路过看门的保安,保安心里本想让老林把车子挪开一些,但刚和老林四目相接,就被老林那城管科出身的流氓眼神给吓得憋了回去。
流|氓不可怕。
有钱人也不可怕。
但有钱的流|氓,真的惹不起。
这就是复合型人才的力量!
张雪茹并没有察觉出老林的冷淡,以为领导都是这个样子——她妈妈在区委宣传部上班,老林升官的公示,不仅在街道里贴了,区委区政府大楼里同样贴了两份,所以东瓯市著名作家林国荣同志提干这件事,早就在瓯城区的体制内众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