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星星坐在小马扎上吮着鸭舌, 直勾勾地盯着胡唯。
小胡爷正在低头洗脚, 看得出来心情挺好,还哼着歌,拿起毛巾把脚丫子从盆里捞出来擦干,晾一晾,擦另一只。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
一抬头, 发现杜星星看自己,歌儿也不哼了:“看什么呢?”
杜星星咽了咽口水,把鸭舌几下啃干净,一拉小马扎, 挨近了胡唯。
“排长?”
“嗯?”
快熄灯了, 大家都穿着绿半袖,藏蓝色的大裤衩在楼里穿梭, 小胡爷趿拉着一双拖鞋,端盆要去对面水房倒水。
杜星星看着他后脑勺,有点底气不足:“我, 我刚才看见你了。”
水房哗啦啦打暖瓶的声音大,胡唯没听清, 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杜星星双手攥拳, 搁在膝盖上,中气十足地喊:“我说我刚才看见你了!!!”
拎着空盆,小胡爷揉了揉耳朵:“看见就看见呗, 嚷什么啊。”
把洗漱用具搁到床底下,小胡爷咣当一声躺倒, 往被子里缩了缩:“咱俩天天就差一个被窝了,看见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杜星星耷拉脑袋,想问又不敢问,默默收拾垃圾去水房洗漱,回来钻进被子。
躺了一会,胡唯睡不着,屏息静气地盯着床板:“星星,你晚上在哪看见我的?”
杜星星憋了一会:“在超市门口。”
“……”
胡唯枕着胳膊很镇静:“看见我干什么了?”
星星是个老实孩子,翻了个身:“看见你跟人亲嘴了。”
一阵低笑。
杜星星终于憋不住了,转过来面对他:“排长,是你女朋友吗?”
胡唯嗯了一声,“是。”
“那,是你同学?还是老家的?”
“老家的。”
“你俩认识多长时间了?”
“认识倒是有年头了,九年?十年?记不住了。”
杜星星围着被子坐起来,兴奋道:“那还是青梅竹马嘞!我猜是你邻居,要不就是你同桌!”
胡唯笑一笑,不置可否。
他连他上学时候的同桌长什么样都忘了,他个子高,班里总坐最后几排,上课不认真听讲,就给罚到最后,站在表下头。
老师恨恨指着他:“我让你总回头看表盼下课!”
那时胡唯刚跟母亲去雁城,被送到寄宿学校心理不适应,很叛逆。胡小枫每个周六才来看他,带着出去买点生活必需品,吃点东西,再给送回学校。
那阵子,胡小枫一到中午,就着急走。
他问妈,你总急着回去干啥?
母子两个坐在洋快餐打着空调的店堂里,胡小枫点一份和胡唯一模一样的餐,仔细打包。“你杜叔家里有个小妹妹,没爹没娘,从县城接回来,我答应中午给她带好吃的。”
“没爸妈?不是杜叔的孩子?”
胡小枫温柔地摇头,怀着惆怅心事:“是你杜叔弟弟的孩子。比你小几岁,特别可爱,等你放假,可以过去跟她作伴。”
小胡唯心里对杜家尚有抵触,负气留下句话:“以后你周末要是有空就来,没空,也不用来看我。”
胡小枫拿起儿子喝剩的可乐一口气啜掉半罐,撇撇嘴,拎着东西追上去。
想想其实那时,应该就知道二丫存在的。
小胡爷枕着手臂也侧过身:“星星,你有女朋友了。”
杜星星挠头:“这……怎么说呢。”
胡唯咧嘴笑了:“不知道怎么说,那就是有,好看吗?”
杜星星憨厚一笑:“好看!我们村里最好看的就是她!”想了想,又有点羞涩。“当然了,没有今天看见的绿衣服姑娘漂亮……”
“多大了?”
“今年刚二十一。”
“正上学的年纪。”
提起这,杜星星渐渐没了笑容:“当初是考上了大学的,可她家穷,父母不让她上,她一气之下就去了城里打工,我们那里有个特别大的服装批发商城,她做点小生意。”
“我们是一个村的,上小学就认识,以前总去村里那条小河一起抓鱼。后来,她考上镇里的中学了,我俩就一直通信,再后来我去了部队,就两三年都没见过面,只能偶尔打打电话。排长,我想好了,等我攒够了钱,就供她上大学。”
年轻的星星躺在床上憧憬着,脸上微笑着,眼里倒映的是月亮般纯净的光。
胡唯问他:“还差多少?”
杜星星神情紧张起来,“排长,我不能要你的钱,我都算好了,再攒三个月,就够她去服装学院进修的学费了!”
“谁说要借你了。”胡唯轻斥,懒洋洋在被子里动了动。“自己的老婆得自己供,这是骨气。”
杜星星开心咧嘴:“对!自己的女人自己养!”
一声闷闷地:“排长。”
“说。”
“跟女孩子亲嘴,啥滋味啊。你心里紧张不?”
胡唯惊奇,胳膊支起身体:“你还没亲过人家哪?”
杜星星把头埋进被子里:“就亲过脸。”
胡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