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西暖阁灯火通明,恩和绞干了帕子敷在曹布德额头,时不时的换一块,她又担心又着急,一个劲的问,“太医到了没有。”
“快了,快了,”都兰也在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回答恩和。
夜里请太医本就不方便,留下来轮值的都是些新手,匆匆的赶来了,都兰她们也不嫌太医长得年轻,能进宫来给贵人看病的,都有真本事在身。
诊好脉,年轻的太医没有马上写药方子,他对曹布德这个病刚好又病了的人有印象,讨了之前太医开的药方,改了几味药材和用量,新的药方子就算好了。
走之前留下话来,“格格体虚,病好了也要将养些时日,万万不可如这次一般。”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病刚好就出去乱逛,劳心劳力,你不病谁病。
下半夜里,曹布德浑浑噩噩的被叫醒,灌了一碗苦药下去,喝的时候只顾着头疼,倒是不记得药苦了,连蜜饯也没吃,漱了口头一歪,又重新睡下了。
恩和她们却是不敢睡了,每隔一刻钟都要去探曹布德的额头,直到临近凌晨,曹布德身上的热度退下去了,她们才暂时放下心来。
曹布德是夜里发的病,那个时候太后睡的正香,都兰做主不叫打扰太后。第二天一早,太后得知了这事,气恼了一阵,还是没有发落都兰,忠心的奴才最是难得,罚了都兰,曹布德脸上也不好看。
现在不是曹布德还小的时候,姑娘大了,有的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为妙。
“好好休息,大阿哥那里,自有我和太皇太后,等你病好了,大阿哥早早的就在慈仁宫扎下根了,”太后按下要给她请安的曹布德,温声叮嘱道。
这阵子病的人不多,却都是她身边的人,大阿哥算一个,曹布德算一个,简亲王府里的德塞也算一个。
端敏没来看曹布德的原因就在这里,亲弟弟病重,情况比曹布德严重多了,不守在简亲王府她不放心。
“我知晓的,太后还是回去吧,免得被我过了病气,”曹布德又一次催太后走,宫里比较忌讳这个,加上曹布德自己也有点怕传染给太后,思来想去,还是把她们隔开最为安全。
太后没有强留,说完了话,在曹布德的催促声中离开了。
接大阿哥来慈仁宫,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倾向于越快越好,挑了个没有风的日子,大中午的,配上一个高悬的太阳,确保不会让大阿哥着凉。
慈仁宫的人到坤宁宫时,皇后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兰嬷嬷热情的招待她们,拉着来人的手,一口一个老姐姐。
“给皇后娘娘请安,奴才是奉了太后的命,来接大阿哥去慈仁宫,”孙嬷嬷一板一眼的道,没有因为对方是皇后,而产生任何的畏惧心理。
没错,来人是孙嬷嬷,孙嬷嬷最近很是活跃,太后几次派人来给病中的曹布德送东西,三次里面,有两次可以见到孙嬷嬷,曹布德是非常的感动了。
这次来坤宁宫接大阿哥,孙嬷嬷也是主动请缨,从宅到到处活动,没有人知道孙嬷嬷经过了怎样的一个心理历程,等到人反应过来之时,慈仁宫的人发现,孙嬷嬷早就成为了她们印象里最常见的人。
“大阿哥还病着,过了病气给太后就不妙了,还是等大阿哥病好之后,我在送大阿哥去慈仁宫,”皇后拒绝道。
现在的皇后还没有意识到孙嬷嬷的真正意图,只以为孙嬷嬷的接大阿哥去慈仁宫,是往常有来有回的那种,皇后拒绝孙嬷嬷的原因也很简单,生病的大阿哥本身就是一个天然的借口。
“太后想大阿哥想着紧,大阿哥的病没好不打紧,留在慈仁宫养病也是一样的,”孙嬷嬷不紧不慢的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给皇后带来的巨大冲击。
懵,一个大写的懵,皇后脑子里已经被懵给占据了,她猛然直起身子,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话。
皇后是个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这套玩的特别的溜,孙嬷嬷传出的讯号已经很明显了,她的坤宁宫留不住大阿哥了。
皇后扯了扯嘴角,压抑着把手边一套茶具扫落在地的冲动道:“能得皇额娘看重,是大阿哥的福气。”
没有母子情深,没有阻拦,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大阿哥的去处就决定了。皇后是不想放手,奈何形势比人强,她深知太后的背后站着太皇太后,太后传递出来的想法,未必就是太后自己的。
说句老实话,皇后忌惮的是太皇太后,她不信没有太皇太后的首肯,太后会把手伸到大阿哥的身上。
大阿哥的东配殿离皇后的主殿有些距离,明明看不见,皇后的心里还是烧得慌。她是待大阿哥不如以往,但是今天的这种结果是皇后万万没有想到的,好歹也是做了几年慈母的人,皇后也不知道自个儿心里到底想的什么,兜兜转转的,她到底什么都没有做对,什么都没有留住。
对大阿哥,饶是孙嬷嬷这种硬心肠的人,和大阿哥说话,语气也不由得软了三分。别看大阿哥小,再小也是主子,该和大阿哥说明白的,一桩桩一件件,孙嬷嬷一口气全给说了。
“搬去和皇玛嬷一起住,承瑞愿意的,”大阿哥欣然同意,心里十分雀跃。
坤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