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的神色似乎轻描淡写,可是语气却是坚定而不容置疑的。
傅太后心里一颤,她跟周谨的关系早就不如从前一样,可以毫无顾忌的直言了,且周谨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根本就没有跟她商量的意思,她一时也不好直接反对了,否则只会让周谨对她更加疏远了……
傅太后本想沉默着让这个话题就这么终结的,可是周谨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傅太后,非要傅太后给出一个答复。
“母后以为呢?”周谨定定的看着傅太后,“母后以为郑家的九女可能做儿臣的妻子?”
傅太后咬咬牙,似是赌气,又似无可奈何道,“皇上都说了选太子妃乃是太子的家事,当由太子自己定夺,既然太子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何不上奏皇上,请皇上恩准呢?”
周谨淡笑着点头,“母后说的极是,等儿臣忙完了军务,自会请旨赐婚的!”
傅太后听罢冷笑,只要周谨上奏了皇上,这门亲事就绝对成不了,皇上是绝对不可能让周谨称心如意的!
傅太后突然一愣,一个念头从心里一闪而过,既然皇上不想让周谨称心如意,自己又不想周谨娶许姝,这么一来,自己和皇上在这件事上倒是达成了共识。
“今日儿臣去向皇上复命,发现皇上的身体比上半年里又病弱了许多!”今日的皇上除了眼珠子还是活的,整个人跟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了,恨意之余,周谨不免也有一丝同情,一个帝王沦落到如此地步,也是可怜……
“沉疴已久,虚弱乃是正常!”更何况被下了药的皇上早就不是长命之身了,傅太后和所有的宫人一样,都知道皇上活不了多久了,现在连皇后都在寻找别的出路了,大概也就只有皇上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还在做着“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梦了。
“是呀!听说被废的祥嫔为了争宠求子,在皇上身上用了禁药,这才导致了皇上龙体虚弱的!”
周谨似乎只是随口说起的,可是周谨才提到了许姝,现在就又说起祥嫔来,傅太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祥嫔也是替人受过罢了!”
傅太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真正用了禁药的是皇后,将毒药用在皇上身上的也是皇后,这本是皇后的罪名,也是太后打算用来对付皇后和郑家的筹码,可是许姝一招偷梁换柱就将罪名嫁祸到了祥嫔和李家的头上,既除去了李家泄愤,也让郑家摆脱了罪名,真是一举多得呀!
“祥嫔或许是替人受过了,可是李家就未必是了!”
周谨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傅太后,傅太后果然有一丝紧张,“你这话是何意?”
沉默良久,周谨终于道,“母后既然问了儿臣,那儿臣就要反问一句了,母后可知道通事舍人许大人是怎么死的吗?”
来了……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千方百计的阻拦消息,可是周谨才回来就还是知道了,周谨果然不再相信傅家了。
傅太后怔怔的看了看周谨,脸色也冷了下来,“太子这是在怀疑哀家吗?”
周谨没有否认,连“不敢”这样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了,“是李家亲口承认的是受母后指使而行事的!”
傅太后气道,“难道你不更应该怀疑是李家在诬陷哀家吗?你宁愿相信一个有罪之人的话,也不愿意相信哀家了吗?”
“母后也说李家是有罪之人……”周谨巧妙的抓住了傅太后话里的漏洞,“看来母后也知道李家犯了什么罪了!”
“哀家……”傅太后眼神闪烁,“哀家也是事后听人说起的!”
“事后?听人说起?那母后又是听何人说起?这个人又跟母后说了什么呢?”周谨步步紧逼的追问。
“太子!”傅太后有些气急的短而尖锐的喝了一声,“太子是在质问哀家吗?”
周谨并不回答傅太后的问题,又道,“儿臣实在是想不出李家诬陷母后的理由,而且,母后既然时候听人说起了,自然也就该知道李家指认了您的事,您为何迟迟没有任何的解释呢?是您不在乎?还是您根本无从解释?”
傅太后面对周谨的诘问有些束手无策,终究还是咬咬牙,硬气的否认了,“不管太子相信与否,李家的事跟哀家无关,哀家并没有指使过任何人加害于许氏,通事舍人许大人的死也跟哀家无关!”
“那苏铭呢?苏铭又是奉了谁的命令去杀她的?”
苏铭的事那是被抓了现行的,人证物证俱在,傅太后想抵赖也抵赖不掉的,只得承认了,“苏铭是哀家派过去的没错,可那也是许氏谎称有孕在先,哀家也是担心她以此生事,坏了大计,不得不出此下策!你好不容易得封太子,哀家盼着这一刻已经十几年了,怎能容许横生枝节!”
周谨动了动嘴角,想要冷笑,最后却无力的垂下去了,“那母后可有想过,若是真的呢?若是她真的有孕在身呢?您对儿臣的骨肉就没有丝毫顾忌吗?还是说不被您期盼的孩子都不允许来到这个世界上?”
“……”傅太后震惊的看着周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周谨这话是什么意思?周谨是在怀疑什么吗?
傅太后方寸大乱,凭着最后一丝清醒,竭力辩解,“你明知道她是没有身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