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榕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榕溪从手指猛地一颤,他立刻想要遮掩自己脸上过分冰冷也许还有一些狰狞的表情。又突然反应过来这只是徒劳,毕竟面前的镜子即使是碎了也不妨碍它能照出正对着他的那个人。
更何况宋澜已经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了。
事实上,宋澜并没有来多久。
他来的时候榕溪的房门紧闭,敲门也没人应声。宋澜本来打算先离开,但门的后面传来隐隐约约的重物落地的声响。
榕溪并不是正常人,他的精神问题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这是宋澜用自己的备用钥匙开门的原因。
他以为打开门看到的应该是一个摔在地上的小可怜,或者是一个正拿着麻布擦地的榕溪,但都不是。
宋澜走进去的时候榕溪背对着他,拎着一把椅子正在一下一下地砸着面前的茶几。
这场景未免太过诡异,如果榕溪手上的道具换成一把斧子,这就是活脱脱的惊悚片反派本人了。
在完全砸碎面前的茶几以后,榕溪扔开手中的椅子,游魂一样走进浴室,不久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无论宋澜如何呼唤,榕溪完全置之不理,直到现在这个局面。
榕溪的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冷漠。
宋澜抿了下唇,现在榕溪的状态确实古怪了点,于是他试探地叫那个仍是抱着双膝的少年:“深蓝?”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榕溪慢慢侧过头,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带点邪气的笑,“啊,发现了啊。”
……
那个只在榕溪话语中出现的人格和榕溪本人真的完全不一样,宋澜这样想。
宋澜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然后踏着拖鞋去冰箱里勾了罐啤酒出来忍不住提醒,“你的胃不能喝太凉的东西吧。”
“跟你有什么关系。”靠在冰箱上的榕溪挑衅般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就要喝第二口的时候手腕被宋澜握住。
“公用的身体,还是稍微替榕溪考虑下吧。而且我记得榕溪说你挺怕疼来着。”宋澜用另一只手从他手里抽走啤酒。
榕溪皱眉,反手掰住宋澜的手腕。
宋澜轻轻松松制住了他的动作。
当初面对虫族的军队都没怂过,怎么可能被个刚满二十的小兔子制住。
宋澜侧头将啤酒罐稳稳当当放在一边的桌上,手上的榕溪还在奋力挣扎。
“你他妈放手!”
宋澜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不许说脏话。”
“日——”榕溪剩下的脏话还没出口就被人掐住了腮帮子,他只能拿自己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瞪着面前这个仿若人畜无害的心理医生。
“不说脏话,我就松开,嗯?”宋澜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顺便用一条腿顶住榕溪想要踹他的动作。
榕溪盯了他一会,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两下头。
宋澜松开他后退两步,榕溪一边用手揉搓被按得生疼的脸颊一边瞪她。
其实手感还不错,宋澜在心里想。
宋澜打开冰箱,“你想喝什么?”
“啤酒。”榕溪依旧嘴硬。
在宋澜转身拿橙汁的时候,榕溪悄悄舒了口气。
幸好幸好,宋澜没有认出来。
“那就橙汁吧。”宋澜从中挑出了一盒橙汁,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榕溪继续一声不吭地瞪他。
从软绵绵爱躲到枕头后面的小兔子变成了对人龇牙乱叫的小野狗,宋澜有一点点头痛,他真的不是什么专业的心理医生,更没有做好面对另一个人格的准备。
“你要杀了我吗?”榕溪见他揉眉心,冷冷问道,“是在想怎么样解决的方法吗?”
宋澜看向他,他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还是只戒备心极强的小野狗。
“为什么会这么想?”宋澜隔着手套拿出那杯橙汁推到榕溪面前,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俯视的视角有助于俯视者降低警惕。
空气中弥漫着橙子的甜香。
榕溪眯着眼睛看他,“难道不是吗?我爸把我送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吧。”
他只是扫了眼那杯颜色亮丽的饮料,轻微皱了下鼻子。
宋澜愣了下,“难道不是你继母送你来的?”
榕溪“啧”了声,“老东西真会做人,对外把什么锅都推到那个一心只有钱的可怜女人头上。才不是呢,他只是撞见了我们两个吵架的现场,差点被吓得昏过去,风风火火指使人把我送过来了。”
“多重人格的治疗会让你们两个融合,目前为止的医疗手段是没有办法杀死其中一个人格的。”宋澜用手指敲着桌面,用温和的语气跟对面那个炸毛的野狗先生解释道,“无论是你还是榕溪,从本质上说都是同一个人。”
榕溪冷笑了一声,“但是也可以选择不治疗,直接让其中一个人格永久沉睡。正常人都会选择简单的方法不是吗?”
他耸起肩膀,双手撑着桌面,黑瞳沉沉地注视着宋澜。
宋澜看着他,半晌,小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笑着说道,“那看样子,选择好好治疗的我不是个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