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稚柳的手掌很热,托住后颈时那股力道,像是要将人箍穿。
阿鹞忍着痛,惊得说不出话来。
徐稚柳离她很近很近,就在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时,他猛一松手,倒头退回床上,大口地喘气。
阿鹞心跳如雷,抚着不停鼓动的胸口,小声问道:“阿谦哥哥,你醒了?”
徐稚柳轻“嗯”一声,嗓子发沉,喉咙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我听闻你喝醉了,不放心,过来看看。”
阿鹞倒了杯水递给他,见他脸色缓和,方问道,“阿谦哥哥,你刚才是不是……”
不待她说完,徐稚柳出声打断:“阿鹞,不早了,回去睡吧。”
阿鹞久久地没有说话,只是那么看着他,徐稚柳低垂着额头,眉心仍旧一阵阵抽痛,回想方才的失控,连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徐稚柳还要再问,梁佩秋已然被逼到角落无路可退。
吴寅两道粗眉倒竖,端得是铁面无情。
家人尚在,友朋安乐。
转过身去,泪水决堤般涌出,然她步伐坚定,嘴角含笑。
不过景德镇属江右巨镇,又是天下
“没有!”
安十九气得眉心直跳,想说你爹是户部侍郎,每每都要参加大朝会的,怎会不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可转念一想,吴方圆的这个幺子出了名的耿直,向来有一说一,不会撒谎。
好在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倒也没有过激行为,刚要松口气,就见一道黑沉的目光直直朝她扫了过来。
主官品阶不算高,多为正九品,归县令管辖。
临到散场时,安十九一把扯住徐稚柳的衣袖,问道:“是不是你?”
徐稚柳看她强忍着咬后槽牙的冲动,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目光中便带了几分兴味,上下打量她:“我做错了什么?”
徐忠虽猜到是徐稚柳行事的结果,但此事事关重大,动辄威胁到湖田窑的生死,他是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
他当即一甩衣袖,倾身上前,不知在徐稚柳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她回答得太快,倒似早有准备,说完自己也反应了过来,不禁懊悔。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内,年后一开朝,万庆皇帝就大发雷霆,严厉申饬江西道饶州府一带数位官员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就连皇后也没能幸免,受到连累,概为统管后宫不力,却是大办太监司,司礼监大太监安乾被杖责三十,并着令督陶官安十九即刻回京述职。
阿鹞即要出门时,到底不甘心,驻足回头:“阿谦哥哥,再有月余就到我的生辰了,往年你都让我自己挑选生辰礼,今年也一样吗?”
此人名为吴寅,户部侍郎家吴方圆的幺子,年方二十,本欲参军前往边关,不料被其父阻拦。
徐稚柳正要说些什么,这回却被她打断,“还有哦,时年说你从不食言,你曾许诺会送我出嫁,那么,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你可千万不能食言,一定一定要看着我出嫁,我也要等着喝你的喜酒……”
那厢吴寅离开后,即打马前往巡检司。
阿鹞忍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哭了,泪水顺着她白皙光洁的脸蛋往下滑,滴落在门口的一泓月色里。
三窑九会的主事当家们不明就里,把徐忠、王瑜等一干人等都请了过去,商讨良策。
梁佩秋又是摇头。
这当真已是最好的年景。
安十九心下无奈,想奉承吴寅,岂料对方头一转,竟吩咐手下进府办事,自个儿大喇喇地转身走了。
他这话带了几分威胁和警告的意味,让梁佩秋猛的一震,瞳孔放大,连连解释:“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是吗?”
爱恨分明,信有期。
徐稚柳稍稍用力,拂去他的手,坦言道:“安大人过奖了。”
安十九大笑:“我早该猜到的,除了你还有谁敢和我安十九作对?!徐稚柳啊徐稚柳,你当真少年英才,无所畏惧。”
我只是想离你远一点点,免得情不自禁罢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知道轻重,没敢引起他人注意。
安十九连喝数杯高粱酒,面色通红,浑似李逵,双眸淬毒,冷若冰霜。
这么痛啊。
“佩秋,你我已是朋友,你总要给我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否则你一整晚都在躲避我的视线,逃避和我面对面,会让我怀疑你做贼心虚,之前的种种不过是你的逢场作戏。”
梁佩秋忙摆手:“没、我没有。”
两名武官当即围拢上前,敦促安十九回府收拾行装,并例行监视之责。
不过半日,安十九被急召回京的消息也传了开来。
年轻人当真轻狂如斯!
安十九也不是输不起的性子,当年太监司自宫时,流过的血和泪已然够他铭记一生,这辈子绝无可能再回到地狱般的境地。
徐稚柳沉默。
实在是来得匆忙,一路紧赶慢赶,还没来得及的去巡检司署衙报道。虽则吴寅是里头的老大,但也要找找家门口不是?
且办了这桩事,还有其他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