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挟你的那个人。
我也不是伤害你的那个人。
我是,我是……
小狄利斯见她又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悲伤——他为能从这女人脸上读出“悲伤”的情绪感到震惊与恶心——最终,小狄利斯决定眼不见为净。
他低下头。
“黑塔的小伙伴似乎是个非常强大的老大,我能从她张扬的语气里想象出她挥舞拳头骂骂咧咧的样子。根据你的恶意,我想你为我选择的同龄玩伴也不会是个普通人。
——但我才不相信她能‘干翻一切挡在我面前的坏蛋呢’。
伊莎贝拉不能直接面对那些坏蛋,伊莎贝拉也不能冲到白塔这儿来,这会让她受伤。这点你和我都明白。尤其是你……既然你要通过伊莎贝拉控制我,就必须保护好她。
伊莎贝拉的拳头不能受伤,伊莎贝拉的皮肤也不能淌血……”
“所以,”尽管我的老大世界第一厉害,“我需要制作一件强大武器,亲手送给她。只有伊莎贝拉拥有我亲手制作的武器,我才能安心,我才能确保她的存活。这是我们做交易前说好的,怀特小姐,达成你那些目的前保护人质的安全也是每个合格强盗的基本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没收我做好的长鞭。”
“请把它还给我。”
他在长大。
从那个蜷在角落里、了无生气的孩子,到抑制住身体的颤抖、面对白袍刽子手冷静谈判的孩子。
但是,但是——
“你也还是个孩子啊……”
公爵觉得自己颤抖得比这个孩子还要厉害,白塔的这些人怎么敢,他们怎么敢——为什么,狄利斯,为什么要把狄利斯这样——
那个叽叽喳喳、涉世未深的嘴炮,难道不应该拥有一个安稳幸福的童年吗?
那个几乎没看到这个世界任何阴暗面的家伙,难道不应该是永远没心没肺吗?
难道他不应该,不应该……不应该被我好好保护着啊?!
——操|蛋的阴谋,无耻的大人,战火和杀戮,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交给我解决好,他就应该是我最珍贵的、最周全被保护的——
“什么?”
对面,只有八|九岁的小孩皱眉。
伊莎贝拉再次感受到了灵魂被拉扯出去的混乱。
她伸出手,想不管不顾地去撕扯狄利斯身上的拘束皮带,却发现自己逐渐失去了对这个身体的掌控权。
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伊莎贝拉被彻底抽离出这个时间点的前一秒种,还在努力去触碰他身上的锁链——
然而,公爵微薄的努力只让她多停留了一会会儿。
她的灵魂浮在错乱时空的入口处,在一片即将搅乱脑子的重影中,终于看到了自己离开后的那个身体的主人——那个坐在桌前的白袍女人似乎是愣了愣,重新抓回钢笔,端着甜腻的笑容把玩起来。
“不,这有问题。”
伊莎贝拉听见这个刽子手轻飘飘地说:“我的确批准你制造一件送给你那位小伙伴的礼物……我以为,那顶多是匕首、护甲……但你却创造出了一个奇迹,狄利斯。我最完美的人偶……你在那条鞭子上花费的心血太多了,几乎远超我们要求你完成的正经实验……”
【事实证明,它的破坏力,完全可以毁掉这座白塔。】
【在确保你完全服从我们之前,你制造的这条长鞭,会一直锁在我的抽屉里。】
【至于你,做出能破坏整座白塔的武器,不管是出于有意无意,我都有必要施加惩罚……】
伊莎贝拉的灵魂再也无法多停留了。
她没能听完那个白袍女人打算如何惩罚狄利斯,就再次被抛入时空的乱流里。
伊莎贝拉所能掌控这个“玛丽”的容器的时间,其实是越来越短的。
她似乎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清醒的片刻,拦住走廊上的狄利斯,给他塞点点心,想要安抚地揉他的耳朵……
她被独自抛在“白塔”这个混乱恐怖的绞肉机里,每当她想实行什么计划,对被困的狄利斯伸出援手——灵魂就立刻从玛丽的身体里飞了出来,飞向下一个时间点。
面对命运,一抹灵魂无能为力。
那几十分钟的上线时间,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后短暂的喘息。
——混蛋!混蛋!混蛋!你们打算对他做什么?!你们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不会屈服的,我不可能放弃,我,我一定会想办法保护他——
【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你们这些……你们这些……】
【……请……请开始实验吧。】
狄利斯的声音再次成为了拉回伊莎贝拉灵魂的棉线。
但他听起来与以前都不同——他在尖叫,他在祈求,卑微得不可思议。
出什么事了?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急不可耐地顺着这份牵引力回到玛丽的身体里,还未缓过劲来,就摇着发晕的脑子去寻找狄利斯——
“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