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幼小宁拂衣,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伤心,她躲在氅衣里,哭着哭着,沉沉睡去。
……
宁拂衣猛然惊醒。
怎么会梦到些,她瞪着一轮澄澈明月冷笑,随后挣扎爬起,不慎抓起了一把坟泥土,又原封不动按回去。
几孤星月,屡变星霜,如今琼楼玉宇已成残垣,往日繁华烟火冲天,只余孤坟惨淡。
“宁长风,你总说她是什么‘肝胆皆冰雪,表里俱澄澈’。我看那,不过是‘残雪凝作冰,表里皆薄情’。”她醉醺醺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总说她是你此生至交,可你泉下不知,你死时那日,我求她救你,她不理也罢。我求她出面让我再见见你,她却仍是不理,任我磕头求了一夜,血都染红了石砖,后只求来一句让我离开口谕。”
“她是九天星月,我是污泥,她厌我是应当。”
宁拂衣醉得口齿不清,伸手抓过残酒饮了,只觉得头顶枯枝都打起了旋儿。
“如今云际山门也被我毁了,你怪不怪我?”宁拂衣擦掉唇边酒渍,不顾泥土蹭到墓碑,石碑在月下如玉雕琢。
她碎了坛子,一把抱住墓碑,像幼时那样环绕手臂,好像抱着娘亲脖颈。
“我恨世道,所有都想我死。你怪我就将我带走,免得我手再沾更多命。”她咧嘴笑得狠戾,“我会毁了六界,让其归于混沌,世便再无困苦!”
她迷迷糊糊抱着墓碑絮叨了半夜,后月沉星移,岚烟北去。
眼看着天将破晓,宁拂衣抬头抹去脸湿润,将一地酒坛化作齑粉,随后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
起初她并未察觉什么异样,直到一阵风吹过,她才颤抖惊觉,抬眼望向不知何时布满阴霾天空,乌云滚滚涌过山头,滋滋作响雷电隐在乌云里,出阵阵闷雷声。
方才天气还晴空如水,如今却有此异像,断然不同寻常,宁拂衣忙散了一身醉意,挥手召出峨眉刺。
若是什么仙门再犯,正巧她一身醉意无从泄,定叫他有来无回!宁拂衣嗜血般勾唇,凤目印出电光。
然而头顶忽然劈下一道惊雷,宁拂衣本想抬手抵挡,然而那雷却并不似任何一仙力,而是威压满满,毁天灭地般沉重,宁拂衣不敢迎头之,忙旋身躲开,于是脚下山峰被砸掉一块,露出泛内里。
“是天雷!”宁拂衣顿时一身冷汗,难不成是她昨日恶行太重,惹来了天道震怒?
可天雷又并非像是冲她而来,因为刹那之群山四分五裂,就连山下川河都断了水路,往四周溢去。
不好,宁长风墓!宁拂衣连忙拔腿飞回原处,挥手结成结界遮掩墓穴,然而她终究是晚了一步,一个如太阳般耀目惊雷眨眼便落下,于是山河动荡,墓碑顿时化作齑粉,整座山峰都化为烟尘。
宁拂衣被掀起罡风刹那掀飞,随着烟尘一起落入尽毁山涧,她本就战了三天三夜疲惫至极,又醉得步履飘摇,此时再难抵挡,于是阖目任由坠落。
不停坠落,直到周围漆黑一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浑不知过了多久,宁拂衣又醒了。
她四周酸疼疲乏,仰头躺在一处平坦地界,身下似乎流动着潺潺细水,脚同水草一样随水漂流,青草味充斥鼻腔。
宁拂衣眼皮子翻了翻,头顶仍是乌云裹挟闷雷,丝丝缕缕电光穿梭在厚厚云层。
她疲惫地用手舀了捧清水洒在脸,清醒同时,亦是湿润了干涸嘴唇,才慢慢起身。
酣然醉意已经散去大半,她分得清如今并不在云际山门,而是一处寂静湖边,此处水草丰茂,却并无鸟鸣野兽。
宁拂衣起身踏出湖边,抬手吹干黑衣,将长用根树枝绾起,跌跌撞撞往闪电明暗处走。
地方太过空旷了,空旷得死寂一片,远处乌云薄了一些,透出淡淡天光,天光照耀群山,山顶染金色。
闪电还在一根根劈下,对准都是同一位置,像是什么在遭受雷刑,饶是她看过恐怖刑罚都不会隔般短暂,宁拂衣打了个哆嗦。
她走过一处山坡,眼豁然开朗,山坡下是一处平原,草地已经焦枯,中央被雷电劈出个大坑,坑内火光熠熠通天。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宁拂衣后退几步,眯着眼睛望天看去,此时乌云薄了些,雷刑似乎停下了。
她又等了片刻,直到确定再不会有闪电,才快走几步行至坑便,垂眸往下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坑底果然有,是个女,身衣衫早就破裂得衣不蔽体,全靠一头焦黑丝披散才能盖住几分,裸露肌肤尽是雷电留下伤痕,触目惊心。
一只手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