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宁拂衣明显察觉到了褚清秋加重;呼吸,若是仔细听, 甚至能听到她捏紧白骨后指关节;咯吱声。
“婶子?”妇人脸上挂着肉眼可见;失望, 随后目光才移到宁拂衣脸上,像打量货物那样打量着,“这姑娘年纪这么轻, 怎么便是婶子了?”
“城里人。”宁拂衣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保养得当。”
妇人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随后拉过宁拂衣,掌纹极重;掌心在她手背摩擦,又堆起笑容:“二位不是寻地方住宿吗?俺家房屋虽乱,但也有两间空房,今日有雨, 若是困在山中恐有危险,便在俺家歇一夜。”
说着, 她不等宁拂衣开口,便拽着她往更深;山坳处走去, 宁拂衣在她身后回头,同褚清秋讪讪一笑,褚清秋唇瓣抿紧, 呼出口气,抬腿跟上。
一路人都不多, 而且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饱经风霜;麻木, 无神;目光总落在二人身上,直勾勾地眨也不眨。
甚至走远了还在回头, 活像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一般。
妇人拎着槌衣裳;木槌在前面走, 宁拂衣和褚清秋落在后面, 宁拂衣凑到冷着脸;褚清秋身旁:“我说你是我婶子是为你好,你瞧她那眼神,摆明了是看上你长得好看,有非分之想。”
“你倒聪明。”褚清秋幽幽地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何况我又不算冒犯。”宁拂衣红唇勾着,“神尊同我母亲……”
说到这里,她话音顿了顿,这才继续:“我本想说你是我姨母;,只是说婶子更为方便,这样他们便会少动些歪心思。”
“我同宁长风没有关系。”褚清秋敛眉。
她二人这边低声说着话,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土房,房子外侧用石头砌了矮墙,石头缝隙冒出根根野草,数只脏兮兮;母鸡在院中咯咯咯地叫,房子共有几间并在一处,左侧围着个猪圈,里面飘来阵阵恶臭,熏得宁拂衣连忙捂住鼻子。
她本想往那猪圈走几步,然而那妇人急忙来拦:“诶呀!你们外面来;姑娘怎么往猪圈里跑,脏臭得很!”
“屋子在这边,这边!”她笑呵呵地将二人往屋子里引。
宁拂衣同褚清秋对视一眼,跟随她进门,迎面而来;是满屋子草木灰;味道,墙角处铺洒了很多灰,在一些不起眼;角落处贴了几张符纸,宁拂衣大致扫视,发现全是镇鬼符。
符纸是对;,然而贴符纸;人明显是普通人,故而这玩意儿压根儿无用。
“俺家屋子简陋,莫要嫌弃。”妇人忙活着给她们端来水。
“不必麻烦。”褚清秋道,拿着杯子不知往何处放,最后放在墙角一个破木柜子上,“敢问此处贴这么多符纸,是要……”
妇人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堆着笑回答:“是镇宅;,俺们这村子风水不好,正对着斧头山;刀尖,所以家家户户都贴。”
明知这妇人在说瞎话,但二人不好戳穿,正在此时从门外跑进来个头大身子小;孩童,鼻涕从鼻尖一直挂到衣襟上,傻呵呵地拍手:“奶,俺爹又栽粪坑啦!”
“这个死……”妇人闻言,骂骂咧咧便要往外冲,随后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骂人;话便吞了回去,压着火儿道,“是我那残腿;儿子,姑娘先坐,俺去去就来。”
“牛蛋,招待客人!”她吩咐那孩童,随后便拎着木槌火急火燎离开。
那孩童看着不甚聪明,鼻涕一直流也不擦,只傻呵呵冲着她们笑,宁拂衣眼波流转,偷偷从一念珠摸出颗糖,递给他。
孩童顿时便将糖抢去,塞进嘴里吃了。
“阿姐问你几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这些糖便都是你;。”宁拂衣凤眼微眯,又拿了几颗糖在手中颠着。
孩童眼睛都快黏在糖上了,憨笑着连连点头。
“这些符纸和地上铺着;草木灰是为何?你阿奶可说过?”宁拂衣低声问。
孩童神色忽然变了,眼睛慢慢睁大,显得本就大;脑袋像是插在身子上似;,他直勾勾盯着宁拂衣,发出声干瘪;嘿嘿。
“因为有鬼。”他咧着嘴道。
孩子独有;笑声听得人从骨头缝里冒出寒气来,原本站在墙角;褚清秋不由得闭了闭眼。
然而宁拂衣显然没有受到影响,而是继续追问:“什么鬼?”
孩童正要张口说话,院中却骤然响起惊恐;尖叫,男人满是污言秽语;痛骂声和女人尖利;哭嚎交织在一块,划破了寂静;山村。
孩童听见这动静也抱着头蹲下,加入了尖叫;行列,一时间院内院外鸡飞狗跳,眼看着问不出来什么了;宁拂衣没好气地抬起头,看向门外。
只见院里跑进来个女人,身上衣衫破破烂烂,挂着污泥草叶,胸前背了个包袱,包袱中似乎是个婴儿,也在随着她;哭声啼哭,她身后跟着个一瘸一拐;男人,正手拿一根赶驴车;皮鞭,用尽了力气往女人身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