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散去,月光照在屋舍之间,淌下一层淡淡的白光。
夜风微凉,身披百衲衣的老和尚静立在屋舍阴影中,风扯着他浆洗发白的衣衫缓慢地飘动。
梁渠并未因老和尚的言语放松警惕。
大晚,除去大酒楼,大钱庄,寻常百姓早躺下歇息,乞丐都不会挑这个时候出来乞讨。
突然冒出来一个老和尚要收徒,怎么看都奇怪。
再者他根本瞧不出老和尚气机,九成九是高手。
梁渠斟酌一番,谨慎道:“大师缘何想收我为徒?”
“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老和尚手盘念珠,注视着梁渠,一双眼眸黑白分明,澈如婴孩,远不似邻里老者那般浑浊发黄。
“施主身具龙筋虎骨,老衲有一法门,名为降龙伏虎金刚经,常人练之,只为乘,可于施主,便是绝顶功法。
老衲观尔年不及弱冠,修持此法三十年内必入臻象,有望罗汉果位,即常人所道武圣之境。”
梁渠无言。
和尚忒会说大话,开口就是三十年必入臻象,有望武圣,种大白菜呢?
话本故事里好歹是掉落悬崖才碰到老爷爷,习得绝世武功。
我都不用掉,走街就能碰到?
但能被一眼看出武骨梁渠是没想到的,是个会说大话的高人,不好得罪。
梁渠婉拒:“渠已有师承,不得再拜他人,且三代单传,无意愿出家为僧,恐教大师失望。”
老和尚垂下眉眼,默默转动念珠。
夜风阵阵,寂静无声。
见老和尚不说话,梁渠略为不安。
“既然如此”老和尚重抬起头,“老衲也不强求,只是老衲一路远游已两日未食,施主可否容老衲叨扰一阵,施舍一顿斋饭?”
梁渠愣了愣。
讲实话,他不太愿意。
这老和尚太怪,可话都说到这份,不答应也不好。
“自无不可,大师跟我来。”
老僧躬身:“多谢施主。”
梁渠心中一叹,迈步走在斜前方,确保余光能看到老和尚的动作,领着他开了侧边板房的门,进到灶房。
灶房里有個小桌子,梁渠搬来一张小马扎让老和尚坐下。
“大师先坐,我去准备一下。”
“善。”
梁渠翻一翻柜子,找出些菜蔬和调料,生火做饭。
夜半,做饭的大娘早已回家睡觉,要想款待老和尚只能他自己做一顿。
说起来还是梁渠来到这后第一次生火做饭,雇佣厨子前,他都是在外面或者武馆吃。
因为没用过古灶台,多有生疏,不过并无大碍。
梁渠加水,蒙盖子,转头瞥见老和尚捧着一块木板,拾了块炭柴在木板写字。
木板好像是建屋做门时多余下来的废料,不知道老和尚什么时候拿的。
面写的啥梁渠也没敢仔细看,眼观鼻鼻观心,等菜粥熬好后盛出一碗端。
“多谢施主。”
老和尚双手合十,礼拜后一手接碗,一手递板。
“大师这是”
“降龙伏虎金刚经。”
梁渠皱起眉头,没有去接。
“我说过,我已师承。”
老和尚干瘪的面皮抖动,贴着骨相,竟是挤出一个笑容:“无需拜师,当是斋饭的报酬。”
这和尚
梁渠心中生起莫大兴趣。
老和尚似乎没想的那么危险,不是什么孤僻的怪人。
三十年内必入臻象,有望罗汉果位。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还是挺让人好奇的,而且一顿菜粥就换过来,几乎就是白嫖。
白嫖谁不喜欢?
“大师慢慢喝。”
梁渠放下碗,接过木板。
伸手一抹,木板竟是如孔雀开屏般散开。
木板被切成了十数张薄片!
好深厚的功力!
做木门的木板可不是破烂木,他用的是橡木,又硬又沉。
没见到老和尚掏出什么利器,仅凭一双肉手居然就将木板分成如此多的页数。
梁渠在灶台边点亮油灯,细细看去。
每一张薄片都用炭灰写满文字,字迹苍劲有力,犹如龙蛇游动。
“夫人之一身,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百骸内而精气与神,外而筋骨与肉,共成其一身也”
半晌
烛火闪烁,梁渠越看越想睡觉,越看脑子越昏沉,眼睛酸涩得不行。
这功法里夹杂着大量佛教术语和典故,完全是他的知识盲区。
梁渠在书院里学的,大多是经史子集,人文历史,又学过万胜抱元,算是对道家理念有所涉猎,可佛家的东西完全不懂。
初始磕磕绊绊尚且能读,可不懂的地方越积累越多,前后连不,第二页开始就一塌糊涂。
只是从开篇的立意看,冥冥之中确实是一份十分契合他的功法,更与万胜抱元有一定的共通之处,完全能兼修。
恰好老和尚喝完菜粥,放下碗筷。
梁渠利索地翻出一套茶具,烫滚水,斟一杯好茶,笑问:“不知大师从何处来?”
“老衲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