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未曾下雨,只是阴天,天地间蒙着灰灰一片。
依据请柬的信息,天舶拍卖会将在辰时五刻开始,预计一个时辰半,结束会提供午饭。
梁渠晨练一番,洗了个澡,除去汗味,往衣柜里翻找一番,选了一件玄色带红边的劲装,很素但修身,是五月份师娘送的。
自从拜师后,他就没怎么买过寻常衣服,只买过几双鞋袜。
一到换季,师娘都会派人送衣服过来,款式挺不错,全部审美在线。
一个拍卖会,没必要穿得十分华贵,能收到请柬的人身份全不一般,徐大哥等人指定也有,过去和他们比华贵?
那不是故意过去丢人现脸吗?
挂香囊,收好腰牌,辰时一刻,梁渠拿请柬骑赤山出发平阳县。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梁渠穿过街道,仰望眼前高楼。
昔日来平阳县,只几处地方去,杨府、埠头、书院、医馆,都在东南方,压根没来过西边。
完全不知道西边平地起出一座三层大楼。
雕梁画栋,莺满建章。
粗略一算,整个天舶楼有个二十五米高。
总三层,那一层少说八米,没进去都能猜到里头是何等广阔,豪气。
只是……
大楼的形制让梁渠觉得有些怪异,总觉得这样大堂式的楼宇有点不对味。
仿若……一棵层层大树?
梁渠轻夹马腹,赤山心领神会加快速度,转过一条街才发现整个天舶楼前几乎水泄不通。
天舶商会的拍卖会普通人进不去,但这不妨碍他们在外边看热闹。
有人,自然会有小贩,挑着一根扁担边走边叫卖馄饨,包子,糖葫芦。
天舶楼前方更是熙熙攘攘围着一团,比肩接踵。
梁渠不得已翻身下来牵马,他个子有一米八六,比旁人高出半个头,一眼看见人群中在杂耍。
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单脚站立在木桩,头顶大缸。
闷热的天气让男孩脖颈蒙了一层汗脂,非常均匀,乍一看像是刷去似的。
那大缸少说有男孩一半大,从手到脚再到脖颈,全都在颤,青筋暴突,细蛇一样在皮下扭动,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把骨子里的血都榨了出来。
梁渠牵马走过去,周遭人不自觉的让开。
他一身衣服干净整洁,连个折痕都没有,还泛着淡淡的香料味,怎么瞧都不是个普通人。
类似的江湖把式梁渠以前见得少,难免驻足一番。
听说按江湖规矩,头顶的大缸要是掉下来,那就得把摔碎的陶片生吞下去。
“梁渠!看什么呢?”
梁渠抬头。
冉仲轼几人站在天舶楼门口向他招手。
“来了!”
都不容易。
梁渠摸摸口袋,从里边掏出半粒指甲盖大小的碎银,有个一钱左右,扔进男孩身前的破碗里,引来一旁男人疯狂道谢。
男孩咽口唾沫,满是盐粒的脸挤出一抹笑容,顶得更有劲了。
“冉大哥,项大哥,白大哥。”
梁渠来到众人跟前,自有小厮前牵马。
项方素撇了一眼后方。
“几个江湖把式有什么好看的?”
“觉得稀奇,以前没见过。”
“走吧,你现在来,也收到请帖了吧,一起进去逛逛?”
“好。”
门口的管事瞧过请柬,躬身引一行人进门。
梁渠跟着众人穿过一条走廊,来到宽阔的大厅,刚进去,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不仅是他,周边还有许多人驻足,感受到了来自内心的撼然。
整个大厅几乎是一个广场,内里没有一根立柱,唯独最中心位置,生长着一颗极粗大的古树!
树干碧如翡玉,粗壮繁茂的枝丫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蟒蛇般相互交缠盘绕,结成一个大顶,托举起了整个二层!
这什么玩意?
“梁兄弟没见过吧。”冉仲轼拍着他的肩膀,“碧玉虹桥树,咱们脚下的这整个天舶楼,都是从那棵树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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