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紧张。
但他没法说出“学校是咱的,你不要怕随便拆”这种话。
所以看向老板的视线里,多少有点“你在教坏孩子”的幽深。
这次是换老板呼吸一紧了。
意识海中,被顾平生当成小孩哄过保护过,建立依赖的同时,总觉得自己小了一辈。
哪怕老板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年龄比顾平生大不少,那种怂怕的感觉也没有消减。
老板不承认这一点,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睛。
“……我准备过后把游乐场新建一道,作为重新开始的象征,这个歌剧院早拆晚拆都是拆。”
于是顾平生面色柔和了:“这样啊。”
三个人找到干净的座位坐了下来,顾平生突然想到要问:“对了,进入意识海之前你告诉我‘不要’,不要什么?”
老板刚靠上椅背,闻言立马就坐直了。
因为过于震惊,乃至于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分贝。
“‘不要让他戴上兔子面具’,你之前没听见?”
“现在想起来了。”
他在进入意识海的时候听到了一阵诡谲的音乐,连带着记忆也模糊了,顾平生猜测自己应该是受到了兔子的影响。
堪称奇迹的是,没有听到告诫的顾平生依旧阻止了司羽臣戴上面具。
所以司羽臣当年历经的惨痛教训,被兔子附身之后造就的一幕幕撕心裂肺的场景,也没有再一次发生。
老板攥紧的拳头松开了。
他打量顾平生片刻,又靠了回去,阖了阖眼,感慨的话语轻得像是呢喃。
“难怪你可以抓到兔子。”
顾平生追问:“兔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板反问他:“听说过伊甸园吗?”
顾平生曾经听到过,从投资人的嘴里。
“那是无数罪恶滋生的地方。”
老板的指尖在扶手上点了点,目光森然,好似在透过虚空,看往一潭黑暗难测的沼泽:“兔子是那里的产物,而这个世界,被他们选做了饲养恶魔的温床。”
顾平生的脸沉了沉。猜到顾平生又在想该怎么对付这个伊甸园,老板侧目:“你现在不能和他们对上。”
“他们把自己亲手造就的恶魔产物分成十阶,十阶最弱,一阶最强,兔子在第六阶。”
老板挑起嘴角,嘲讽地笑道:“还是个不怎么看重的残次品。”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板继续说道:“顾平生,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知道。”顾平生说,“我的力量还不够强。”
正常人很难接受自己的短缺和不足,但是顾平生坦坦荡荡地接受了。
无框金丝眼镜架在他挺翘的鼻梁上,透过薄薄的镜片,好似能看清楚他眼中盛放着一片湛蓝的天空,宽广无垠。
接受着自己的不足与无能为力,仍能够坚定一往无前的决心,并全力以赴。
老板定定地看了他很久,久到出神。
顾平生:“?”
“没事没事。”
老板收回视线,狠狠抹了下自己的脸,掩饰自己心里迸发的悸动。
但这种感觉它消不下去,就像是雨后树枝冒出春芽,蓬勃难抑。
没怎么忍住,老板调侃着开口说:“顾校长,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去你学校,给你打工,怎么样?”
顾平生不明所以,不是很确定地说:“好?”
之所以是问句,是因为他觉得老板家大业大,还有员工要养活,不太可能抛下一切去给他当下属。
主要是没头没脑的,一听就像是玩笑话。
如果不是前往霓光灯区的路被倒下来的摩天轮给挡住的话,顾平生现在很想回去洗一个热水澡。
“关于损坏游乐场的赔偿……”
他刚开了个口,老板便笑了笑:“我都成你的永久投资人了,那钱还不是我来出?”
顾平生现在确实还不起,他有点不好意思,认真地说:“两件事不一样,一码归一码。”
老板摆了摆手,目光放远。
“你喜欢歌舞剧吗?”
“嗯?没怎么看过。”
“陪我看一场,那钱就算是抵消了。”
随着老板的话音落下,空寂无人的舞台上突然亮起了绚烂的灯光。
眼前的舞台剧似乎由老板的力量控制,台上背景自由变化,呈现出不带一丝情感的冷色调。
顾平生正准备说话,被舞台上的木偶小人吸引了注意。
狭小的房间里,孤零零的小孩抱膝坐在床铺上,透过同样狭小且被封死了的窗户,怔愣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尽管小人的面貌不是很清晰,但顾平生仍旧能够看出来,那是年幼的司羽臣。
旁白出现。
【我叫司羽臣。】
【我记得很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但最早的记忆不是亲生父母的脸,而是福利院斑驳的墙面,和碗里时不时就能吃出虫子的烂菜汤。】
福利院的生活枯燥而单调。
起床,整理床铺,做礼拜,吃饭,睡觉……
窗外的风景日升月落,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小小的司羽臣从萝卜头,长成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