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梦。
尖锐的警报声与刺目的红光。粉色短发的少女倒在被炸毁的房间中央,眼镜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一双紫宝石般的眸子却仍闪着微弱未曾熄灭的光彩。她似乎在断断续续地说些什么,唇边却溢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他不知道自己是作为旁观者还是剧中人。明明清醒地看着这一切,却无法抑制住从心底涌上来的强烈情感。
——悲伤、痛苦、与不肯放弃。
【一定会有办法的啊——玛修!】
随即场景快速变换,一帧一帧的图像宛如幻灯片快速闪过。红与黑的浓烈色泽最终褪为干净的白。这场景他曾经是见过的——【封印指定】,魔术协会冠以保护之名的监/禁。
透过不知名的液体看到的外界太过模糊,听不见任何声音,意识也显得愚钝。但外面发生了争执,有谁在靠近。
——那是、熟悉到几近落泪的存在。
封印的器皿被打破,他又或者说是梦境的主人呛咳着睁开眼。弥漫的水雾间是本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
【前辈!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比之方才所见似乎长大了些许的少女喜极而泣,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原本还称得上匀称的身材如今却显得过于消瘦,短发已经长到及腰的长度,露出的脖颈与手腕却有着反复缝合的痕迹。
高位的魔术师吟唱着咒文向她攻击,但她只是将一面盾牌横在身后,回过头牵起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羞涩的笑容。
【——太好了。】
*
因为还未到夜晚,征服王也没唤出他的战车。但即使是靠双脚,英灵的速度也是不可小觑的。韦伯还是个人类,更是脑力派,自然跟不上他们,被红发的大汉果断拎起来带着走。
藤丸立香在前面领路,通过方才感受到的魔力属性,寻找其浓度最高的地域——即名为魔术工坊的驻地。最后停留的位置却是……排水管道口?
“……”出色的五感令她嗅到了血腥味。少女皱眉,深吸一口气。征服王也感受到了死亡与绝望的气息,神色微沉
——还是晚了一些么。
梦魇教给她的幻术在行人眼中布下一切如常的假象。韦伯点燃照明的工具。藤丸立香当先踏入狭窄的管道,投影出的长剑撕裂水栖的魔怪。
“我掩盖了这一方天地。”少女垂头看了一眼剑身沾染上的粘液,“Caster不在里面,这里不过是半成品般的实验室。一个一个杀过去实在是太麻烦了。”
“哦?想要借助王者的力量吗?”征服王听出她的意思,“倒也无妨!这种令人恶心的气味,是用活人为素材吧?没人能对此无动于衷啊!”
于是电光中神威车轮被召唤出来,韦伯被娴熟地拎起来,几乎放弃治疗般大叫:“笨蛋笨蛋笨蛋!魔术师的魔术工坊怎么能擅闯啊!这无异于自杀啊!”
“不算是魔术工坊啊。”藤丸立香拒绝了征服王同乘的邀请,稍微提高了声音以便压过魔怪被碾成碎片的声响。她隔了一段距离跟在战车之后,避免被溅上什么奇怪的液体,本着作为报酬的意味,说出了一条情报。
“那作为请动征服王动手的筹码?吉尔·德·莱斯——Caster的真名,圣女贞德时期的法国元帅,亦是残忍虐杀无数孩童的恶魔、童话中‘蓝胡子’的原型。真遗憾,这次他是以Caster职介现世,刚好是后一个侧面。”
“——你、你就这么说出来么?”韦伯目瞪口呆,想想Rider、Lancer都自曝姓名,Archer桀骜不驯必须以令咒下令,Saber干了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主动交换情报,一时竟不知道这次圣杯战争出了什么毛病。
——痛击我的队友,保护我的对手么?这难道是圣杯战争的惯例么??光明正大正面硬刚???
“……”少女微笑,有时候她的所作所为可能的确是吃力不讨好吧,但这是她为自己划定的底线,是不可以被打破的行为准则。
迦勒底数百位英灵,生前的经历、所铸就的伟业和本身的性格都各有不同,但无论是救世的圣女还是心怀怨愤的此世之恶,所有的英雄与反英雄都愿意归于她的麾下,唤其为【御主】(Master),听凭差遣。这不只是因为【藤丸立香】是最后的、唯一的御主,更是由于她有着令人叹服的人格魅力。
——明知善意却能做成恶行,身为善者却能容忍恶意,为恶所虐却能贯彻善心。
她经历过最美好最艰险的旅途,品尝过最深切的绝望与最真实的希望。她曾登临至高的地位,她曾沦落为最底端的存在。她被世间恶意所伤,同时也感叹落泪于每一点单纯的善意。
这一切的一切最终造就了如今的这一个【藤丸立香】。她是中立者,她清醒地看到人性最黑暗的一面,但同时又近乎天真地不吝于交付信任。她对于阴私手段适应良好十分娴熟,本人却因为武力值更喜欢直接上手怼。
无论他人如何看待,少女需要做的,不过是【无愧于心】。
所以她掷出剑,钉住带骷髅面具的黑衣人。
伊斯坎达尔停下来,韦伯听到惨叫有些懵逼,下意识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