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能比柴永焌好看。
就算是那些人的皮相再好又怎么样呢?
能入得应全眼中心里的始终都只有这一个人而已。
这算不上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应全是真心这么觉得。
只有他能看到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只有他眼里的柴永焌才是真实的。
像他这样的一把不沾血就要生锈,就会断裂的刀,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刀鞘。
他需要的只是一把跟他一样锋利,甚至更加锋利的宝刀而已。
柴永焌就是这样一把刀。
应全宝贝到根本容不得这把刀上沾到别人哪怕半个指痕。
两人身上的宝蓝色的袍子上都用银线绣了奇异的花纹。
很难看出来那些走向奇特的花纹都是什么东西,却因为设计和绣工的原因看上去竟然很是好看。
应全倚在柴永焌的怀里,笑着伸手在绣纹上摸摸。
这都是他设计的,他自然知道绣的是什么。
不过是抽象的鹰羽和狗牙狗爪狗尾巴罢了。
翻过柴永焌的衣襟,衣服里侧靠近心口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惟妙惟肖绣纹。
绣了一只长了鹰翅膀的狗狗,收敛羽翼,蜷缩着睡在那里。
他的愿望也就是这样。
柴永焌揽住应全的腰,摸摸他的头。
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页是顺利揭过去了。
一时也是失笑。
应全其实一直都没怎么掩饰过自己的真实秉性,但出乎意料的,他在外头的名声还真不差。
大概是他在乎的东西跟一般人相差太远的缘故。
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小鹰犬除了对自己忠心之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其他在意的东西了。
而忠心,自然是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哪怕忠心的是个看上去没有什么作为的软弱君王,或者哪怕是个昏君,忠心都是会被称赞的东西。
而直到他们真实关系的那些人里头,除了跟小鹰犬关系匪浅的那几个之外,其他人柴永焌都知道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接受这样一个人在身边。
柴永焌也知道,在那些人眼里,大概他是蓄意地驯养了这只小爪牙无比锋利性情无比疯狂的鹰犬为己用。
甚至那些人已经自以为是地开始等着看他鸟尽弓藏的那天了。
那就让他们等着去呗。
柴永焌十分有自知之明。
他这种人能在乎的东西真的不多,有一样算一样,他一个都不会放弃的,无论是天下,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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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从古到今都要过,各时各地的习俗都有不同。
时空不同,连世界都换了一个,应全也一向都适应得很好,连那些遥远从前只在文字中仰慕过的人物都打过各种交道了。
可也有些东西他始终都适应不了。
最典型的就是这时代过年的时候必要吃喝的东西了。
当然不是饺子。
要是就好了,事实是这年头过年的时候吃饺子不是必要的,吃五辛盘喝屠苏酒椒柏酒才是必要的。
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只要不是无家可归或者穷掉底儿的,都要遵从这习俗。
椒柏酒顾名思义,花椒和柏树的叶子浸出来的酒,难喝是难喝,还不是最难喝的。
主要还是靠“同行”衬托。
屠苏酒比椒柏酒难喝多了。
屠苏屠苏,名儿倒是挺好听的,还不明觉厉地让人联想到个帅哥什么的。可究其根本,它是中药剂啊。
据传是汉末名医华佗所创,由大黄、白术、桂枝、防风、花椒、乌头、附子等中药入酒中浸制而成,听着就知道有多难喝了。
不喝还不行。
为了讨好彩头,喝了祛疾避疫,延年益寿。
光是喝酒也还罢了,难喝点儿就当药了,一仰脖也就吞下去了。
应全最受不了的是五辛盘。
油菜香菜什么的就算了,生吃也不算难吃。
大蒜小葱应全其实也不讨厌,但前提是做熟了吃不讨厌。
最受不了的还是韭菜。
这玩意儿要是弄个什么盒子,报个饺子,或者炒菜吃,那都好吃。
但生吃?!
每年要吃五辛盘的时候应全都恨不能提前塞一颗丧失味觉的药丸子下去。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吃的。
身为一个大内总管,需要以身作则,他们这些做贴身内侍宫女的,按规矩都是不能吃这些味道重的东西,免得说话的时候口气不雅。
奈何柴永焌不放过他啊!
美其名曰讨个吉利,实际上就是不想一个人受苦,非要拉着他有难同当。
搞得每年大年初一应全都很痛苦,非常想要找个什么事儿跑得远远的,却死活放心不下他家小皇帝,只能认命地跟着一起吃草。
一想起明儿早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吃草日”了,应全就牙根痒痒,胃里闹腾,趁着晚宴还没开始的功夫,先拉着柴永焌吃顿好的,再上街去热闹热闹,晚上与群臣共宴的时候别说要一直统筹全场的应全,就是柴永焌也没法吃消停。
这种时候的菜单就可以由着应全的性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