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被我打了一巴掌。
当然了,没打他的脸,而是打了手。
他的手背瞬间红了,但他没松手,帽子依然稳稳地按在太宰的脸上。
真倔强。
于是我又补了一下,敲在了他的手指骨节上,他终于松开了手。
帽子也掉在了桌上。
陀思抬眸看我,眼白里布满了因为熬夜和疲惫产生的血丝,嘴角因为还咬着酸奶吸管而露出了一颗小小的虎牙。
“看什么?”我扬了扬眉,“跟你学的。”
以前在俄罗斯念书时,我常常因为讨厌老师而翘课,弄得考试成绩一塌糊涂,在我快要失去交换生资格时,陀思开始替我补课。
他从不上学,但我的书本他翻一遍就懂了,而且讲课要比课堂上的老师水平高太多。
枯燥的文字被他用语言修饰得十分有趣。
他随手画个图,白纸上也能开花。
但他非常严厉。
这是我最头疼的一点。
内容他只讲一遍,做过的题目再错,就会让我在雪地里没日没夜的罚抄。写题目时不专心,他手里的钢笔就会敲在我的骨节上,那种滋味,如果他没有切除自己的疼痛神经,那么他现在也能体会到了。
“跟我学的……”他低喃着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将湿纸巾盒推到了太宰的面前。
“太宰君,你还好吧?”
他伸手接过,擦了擦,依旧用爽朗的语气说道:“哈哈我没关系。”
太宰治确实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即使被浇了一脸的酸奶,也丝毫没有责怪陀思的意思。
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但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三次都是多亏他帮了我。
在侦探社,他也是一个活跃气氛的存在,后辈们遇到难事沮丧时,也总是他在笑眯眯地说没关系。
开朗得好像从来没有任何困恼。
因此我实在不懂,乱步为什么让我如果觉得无聊,可以找与谢野小姐或者与谷崎小姐玩,但是少和太宰聊天。
他都不知道,我能够追到他,太宰是个大功臣。
我追问下去,乱步就会按住我的鼻尖,往上压,跟陀思说一模一样的话:“变猪耶——”
“清溪酱。”
太宰叫我,我回过神来,他已经将脸上的酸奶擦干净了,“开个玩笑,中也的鸭子不会做这种事。”
“我知道的。”
我再一次为他的风度而对他感到佩服。
中原中也的Chu鸭,某些事情上比乱步还要聪明,它认识横滨几乎所有的路,会自己搭电车——这是横滨市市长和议长因为它的功绩而给它的特殊荣誉。
因此它也是一只十分骄傲的鸭子,绝对不可能在帽子里解决问题。
太宰只是开玩笑,陀思却小心眼地当场进行了报复。
……心眼比针尖还小。
我把陀思的帽子扔给了他:“Chu鸭和太宰君一样有素质。”
“不,那只鸭子青出于蓝。”陀思很平静地放下了筷子,“吃不了了,手疼。”
他的手全红了,碗里的红汤比手红得更吓人。
他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了。
太宰单手托腮:“这是清溪酱的心意,你不再努力一下吗?”
“只依附语言和行动的努力并没有本质上的意义。”陀思将帽子叠整齐,放在了一边,开始神神叨叨,“心意只有得到与之相匹配的东西,才能长存。”
我听不懂,但觉得有点烦:“吃个面话这么多,不吃就不吃,手疼就少说两句。”
习惯了和乱步简单的相处模式,我实在听不惯陀思的长篇废话。
如果乱步不想吃一样东西,他只会说:“我不吃。”
很简单的一句话,也许陀思的舌头生来就不够简洁。
我埋头继续吃面,陀思又叫了我的名字:“源酱。”
我放下筷子:“干嘛?”
坦白说,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么称呼我了。
结婚以后,“源清溪”一名被“江户川清溪”替代,熟悉的人叫我“清溪”或者“清溪酱”、不熟的人则叫我“江户川太太”。
没有再听到别人叫我“源酱”。
这本就不是一个好的称呼。因为只有死屋之鼠的成员,才会那么叫我。
身为死屋之鼠元老级的成员,我却不是鼠,甚至从一开始就误解了陀思成立它的初衷。
以往出任务,我总是被留下断后,不战就是死,他绝对不会在前面给我留路。
异能力是在实战中得到控制的,我从对它一筹莫展到逐渐能掌控它,也是因为陀思的教导,他在这一方面甚至超越了津。
我也感激过陀思。
我唯一费解的是,他在去完成天人五衰计划的时候,唯独没有带上我。
“你留下。”
他将我的逗猫棒还给了我,也将我锁在了一本书里。
应该是借助了某个异能力者的能力,那本书里只有毫无人迹的雪山,仅凭我的头脑,根本找不到出口。
茫茫的白色是最深刻的恶意,他留给我的不是一条生路。
存粮是有限的,湖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