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兼程,从秦州到鄯州,再到凉州,他们只花了半月。
“进凉州城么,王爷?”
轩辕晦与赵诩对视一眼,“先不进城。”
“现今的安西都督驻地是在凉州,咱们若是不去拜见,难免失了礼数。”赵诩缓缓道,“可巧就巧在这安西都督名曰邓翔。”
太后一族骁将辈出,别的不说,这邓翔弱冠参军,迄今三十年来未有败绩,尤其是先前在山南道平叛时,曾创下五千士卒大败三万敌军的战绩。他的叔伯堂弟邓翱,曾领兵部尚书衔征讨南诏,生擒南诏王,被封为侯。正因为此,德宗立当时还在妃位的邓太后为后。
朝中邓氏一党地位如此巩固,除去邓太后父兄在朝中的苦心经营,更得益于邓翔兄弟在边关的武功煊赫。
轩辕晦双手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纹路,“依王妃的意思?”
“进,为何不进?”赵诩的口气也是淡淡,“不进是显得我们心中有鬼,还是怕了他们?”
马车再次向前,在黄沙上留下两条浅淡车辙。
轩辕晦凑近了些,“你说在陇州设伏的是何许人?”
赵诩有些好笑地看他,“我还以为王爷未卜先知。”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一时起意兵分两路,自己安然无恙,而宫里派来的护卫全军覆没?别说邓党,就是他自己也是不信的吧?
轩辕晦也不面红,“我自小便有个陋习,凡事呢,都喜欢和旁人对着来。原先这路线是礼部选的,想着那帮老古董,我就有些头痛,故而此番也真是凑巧了。”
赵诩眯着眼看他,轩辕晦不避不让,“你我夫妻,理当同心,怎么你还不信我么?”
“恐怕是王爷不信我吧?”赵诩离他远了些,又拿起那本传奇。
轩辕晦在他身后笑笑。
直到车队停在凉州官驿,二人都一路沉默。
轩辕晦掀开车帘,无比潇洒地跳下车,又伸手给赵诩。
不知谁走漏的消息,说肃王带着新婚妻子就藩,官驿外被挤得水泄不通。地处边陲的百姓淳朴至极,人人都想一睹天家风采——尤其是传闻中风流倜傥的肃王连同沉鱼落雁的王妃。
于是乎众人
所见的,是身高不足七尺的王爷,还有玉树临风的王妃……
赵诩对周遭的惊呼非议置若罔闻,落落大方地执了轩辕晦的手下车,临进官驿门时,还对瞠目惊舌的众人拱了拱手。
“这王爷有了胡人血统,为何还如此之矮小?”
不知哪位情难自禁,嗓门略大了些,让肃王夫夫听了满耳。
“荒唐!”轩辕晦冷声道。
赵诩看着他头顶发旋,“王爷如今身量不足,全是因了年纪之故。如王爷这般的天生龙种,日后定会长成万一挑一的伟男儿。王爷只需好生用餐饭,切勿太过忧虑。”
他话说的好听,可轩辕晦却只听出讥讽之意,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便对身旁守宁吩咐道:“投拜帖去都督府,就说本王将在凉州停驻一日,若他有暇,本王明日将与王妃前往拜会。”
赵诩轻轻松松地为他理好顶上发冠,“我身居内宅,不便抛头露面,我看就不必去了吧?”
轩辕晦将他手打掉,笑得意味深长,“王妃切莫忘了,若不是你我私定终身,死生不渝,皇祖母恐怕还不会允了这桩婚事呢。”
“王爷王妃,水已备好,还请二位沐浴。”
许是有要事要与赵诩相商,因而轩辕晦想也未想便道:“我与王妃共浴。”
周遭下人纷纷低头,内监如守宁等见惯宫闱风月的表情更是暧昧,轩辕晦这才意识到哪里仿佛不对,耳廓却是红了。
赵诩上前挽住他臂膀,满意地感到他全身僵硬,造作道:“王爷有命,我如何敢不从?”
于是当二人双双站在一汤池边上,才有些尴尬起来。
“不如你先沐浴?”轩辕晦不自在道。
赵诩本也有些不自在,见他这般,突然超脱起来,径自宽衣解带,“都是男子,何必如姑娘家般扭捏?”
轩辕晦语塞,也只好跟着宽衣,又听赵诩道:“何况你我夫妻同命,有何事不可言,又有何物不可见?”
说罢,他目光还意有所指地向下看了看。
轩辕晦虽未经人事,可也明白他的意思,脸瞬间一片赤红,手留在腰带上解也不是,系也不是。
赵诩到底是不是个登徒子,见逗弄得差不多了,便转过身靠着池边,“方才唐突了,王爷请。”
虽知他看不见,轩辕晦还是瞪他一眼,匆匆进了汤池,舒服地长叹一声。
赵诩这才转过身来,无比坦荡地在轩辕晦身上逡巡一遍,笑道:“冰肌玉骨清无汗,说的便是王爷了。”他这倒不是纯然的吹捧,轩辕晦算半个胡儿,本就比常人白些,加上他自幼习武,宽肩窄腰长腿,身上肌理分明,一丝赘肉全无,待到年纪大些,定然也是个高挑挺拔的美男子。
“你就不能正经些,真不知当时父皇怎么就挑中了你。”轩辕晦无奈道,“对了,明日去邓翔那儿,他若问起,你我如何应对?”
这是对供词来了,赵诩笑笑,“这还不简单?明日王爷不必开口,那邓翔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