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发不安了,好容易长公主答应带自己觐见皇后,本想讥讽赵瑀几句讨好长公主,本想给皇后留下孝顺长辈的好印象,结果全搞砸了!
都是因为赵瑀!受自己几句奚落又不会少块肉,皇上也不会因此夺了她的诰命,怎么就不能默默忍下来,谦恭地说句她错了?给自己抬轿子就要了她的命了么?
她跟着她相公一路飞黄腾达,不说帮衬自己就算了,还要踩上一脚,让自己颜面扫地。
她可以在皇后面前坐下,自己却要站着,分明都是赵家的姐妹,为什么皇后待她们天差地别?
看着赵瑀那张温柔和顺的笑脸,赵瑾真恨不得上前抓花了,可她不能,也不敢,只好咽下满口的酸涩,勉强站在旁边赔笑脸。
好在皇后并未久留赵瑀,两盏茶的功夫过后,赏了些绸缎金银之物,便准备端茶送客。
赵瑾吁口气,暗自琢磨接下来如何在皇后面前挽回点儿颜面。
然而建平说话了,“即是一家姐妹,便结伴一道出宫去吧。”
赵瑾傻眼了,不敢违背,委委屈屈地跟着赵瑀离开凤仪宫,再看自己两手空空,一件赏赐也没捞着,又是一阵气恼。
有个宫娥追上来,捧了个红木匣子给她,“您的东西落在凤仪宫了,长公主打发奴婢给您送来。”
赵瑾一喜,暗道长公主还是喜欢我,怕我没有赏赐面上不好看,特地送我的。
赵瑀在旁看见,眼光微闪,只轻轻笑了一下。
送她们出去的小内侍还是领她们进来的那个小亭子,他笑道:“李夫人,李大人在御书房面圣,御书房在南花园边上,不如您在花园子略坐坐,等李大人出来一道出宫可好?不然在宫门口也是白等着,好容易进宫一趟,还不如赏赏花,看看景儿。”
赵瑀犹豫了下,笑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小亭子送迎的外命妇多了,别说南花园这个小园子,就是御花园,也常有人去,不碍事的。”他又对蔓儿说,“蔓大姐姐,您是潜邸的老人,您不去瞅瞅以前的姐妹?”
蔓儿狐疑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亭子一连串说出几个人名,看似漫不经心道:“快一年不见,几乎断了联系,她们着实惦记你呢,和你不同,她们没见过世面,还等着你说说外头的新鲜事解闷呢。”
蔓儿的额头渐渐泌出细汗,嘴唇也有些发白,因笑道:“是该去看看,天南地北的,下次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太,可否准奴婢告个假,去看看原先一起当差的姐妹?”
赵瑀看了看她,掏出帕子给她抹去额角的汗珠,柔声说:“去吧,我和老爷在南花园等你回来。”
蔓儿点点头,低声说了句“太太照顾好自己”,便去了。
小亭子将赵瑀姐妹带到南花园一处临湖的凉亭,哈腰笑道:“皇后娘娘赏下这许多东西,小的和这两位凤仪宫的姐姐先送到换防处登记,给您送到马车上,过会儿您和李大人直接出宫门就成,不用再浪费功夫了。”
他手一指略远处的蔷薇花墙,“顺着花墙出了月洞门就是御书房,您看,就是那片黄色琉璃瓦屋舍,小的已经和御书房的侍卫打过招呼,等李大人一出来就让他到这里来。”
赵瑀微一欠身谢过。
小亭子连说不敢,满脸谦恭的笑退下。
草树花木繁茂的南花园就剩下赵瑀姐妹二人,凉亭周围是一片艳丽的月季花丛,半人多高,红的粉的白的,在艳阳的照耀下如宝石一样灼然生光。
眼前是一汪如碧玉半的湖水,岸边柳丝拂风,老槐浓绿,显得分外寂静深远。
偶有几声鸟雀的鸣叫,除此之前阖无人声。
四下再无他人,赵瑾迫不及待地打开匣子看看得的是什么好东西。
一支金镶玉蝶恋花步摇。
赵瑾得意极了,当下拿在手里往头上比了比,“大姐姐,不用你,我也一样能结识贵人。”
赵瑀好似没听见她的话,只愣愣看着湖面出神。
赵瑾自觉无趣,便将步摇放回匣子,低头间却脸色微变,等看清匣子底儿,她别过脸觑了眼赵瑀,见她并未注意这边,方稍稍松口气,若无其事盖上匣子说,“大姐姐,你真打算不和家里往来了?”
“嗯。”
“赵家算是指望不上你了,不过也没关系,我一样能给赵家带来无上的荣耀。哼,别看我现在须得向你低头行礼,往后你再见了我,可不知道谁和谁行礼了。”
赵瑀终于看过来了,但目光也只是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儿,就移向别处。
她漠视的态度让赵瑾气恼不已,忽听远处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间或几声男人的说笑声,立时叫道:“诶,是不是大姐夫来了?”
这招很灵,赵瑀马上站起身,踮着脚尖看向远处的蔷薇花墙,“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赵瑾猛然伸手,用力一推!
赵瑀背后好像长了眼睛,就在她的手要碰上自己的瞬间,轻轻巧巧往旁边一让。
扑通!
好似一块巨石落入水中,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湖中人不住地挣扎,惊起树上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往花园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