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天黑得差不多了,路上的脚步声响过来先是带出两道黑影,后面一个还护着一个受伤的,都是一身黑衣披着斗篷,他们一眼就认出是山寨人,奔在前头那人耳朵下晃着条白影子,分明是那寨人头目狼伢子。 后面跟着出现的是两个甩枪往后还击的国军,跑得气喘吁吁的,似是挺不过来了。 不一会后面的追兵已经接近过来,踩着更响的脚步,喊着不清楚的带讥讽语气的说话,头一个出现在他们视线下的将支三八步枪举得人头高,跨着大步,似是赶着猎物一般兴奋。不料下一刻便被横里射出的数枪弹击得扑倒在地。 从路两边冒出来的众人一阵射击将猝不及防追过来的几个日军打倒,跑过去一小段路的人见出现搭救的,便停下脚步。 “狼伢子快过来,跟我们走!”徐三晚向那边的人喊出一句。 “俺还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你们了,小鬼子可比山里的毒蛇狠毒了,俺亲人都快被咬光了。”走过来的狼伢子一一辩认着眼前的人,他见到刘广来时还紧张了一下。“你受伤了,我这里有止血的刀创药,先止血。”说着解下腰带上别着的一个山羊角,将角口的塞子拔开。 已显然虚弱的刘广来见狼伢子如此手脚麻利,心想敷药也不过一两分钟的事,便退在一旁的台阶坐下,对狼伢子说:“你可真是及时雨,但要以最快的方法给敷上,毒蛇没准下一秒就会出现的。” 狼伢子将身上的篷布撕下一块将药粉倒在上面,按向刘广来的伤口,布条两头往他身后扎起来,这也不过两分钟的事,末了还对刘广来说了句:“愿天上的吉星照着你,你会逢凶化吉的。” 刘广来听了这句话,微微地笑了下,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的伤有多严重,这下连呼吸重一些都会引起咳嗽,身体虚弱得他就想躺下来,但这下只得强作镇定地站起来。 当时,夜几乎黑全了,暗沉的老巷子里,几个人分据两头应对随时会出现的危险,另几个人与刘队长站在一处,一旁的老廖看着他站起来立即顺势挽护着他。 刘队长站起来时看了一眼那不过十步远处倒在墙根下路边的日军士兵,那人平躺在地上,右手却慢慢抬起一支日式南部型手枪对准了数人围在前后的他。 当时徐三晚看着眼前这人心力不支的样子,想着他和大姐的关系,只怕日后他们再不能相见了,心头一冲,将手头的机枪按在黑子手上,便跨上一步将刘广来搭到自己背上,道:“我背你走!” 枪响的一刹那,刘广来使尽力气将将徐三晚扳到身后,或者说是他就势翻到了徐三晚身前,胸背顿觉一热,痛出了一声,身子便更虚软了。 “我一定能把你救活的,相信我,再拐过几道弯就能甩脱鬼子的追兵了,咱渡船过河回徐家湾去,大姐在家里等着你呢。”徐三晚背着刘广来奔跑在七弯八拐的路上,身边的人不停指引着他往前的方向,他们逐渐脱离了日军聚集区。 刘广来已近昏弱的状态,听了这句反倒来了些精神说:“小弟,很早前我就憧憬过和你姐成亲时的情景,红烛下,新娘子的红盖头下,你姐的那张脸,竟成了此刻我最后的向往。” 热泪溢出徐三晚的眼眶,他知道如果他不抢在刘广来身前去背他,他可以本能地避过那一枪,但却以自身为他挡下了子弹,这种无私与大义何偿不是基于某种爱。 枪声,炸弹声和种种的呼喊声终于都消没在前方黑暗的城市住宅区,站在一处河堤边上的日军联队最高指挥官坂村归雄,望着由旁边河上的内河炮艇的探灯投出的光芒照见下满目残破的房屋街巷,再看向往两边河堤集结的兵力也慢满眼的疲弱伤残。 这一战竟然将他麾下三千兵力折损过半,出兵之前以为是马到功成一冲即溃的战争,却是遭遇惨烈的抵抗,要不是有空中力量的打击,此刻他未必能怀着胜者的愧然站在这座失守的城市边上。 心有余悸的坂村太君向他周围的部下呼喝出声,天亮以后一定要占领这座城市,将太阳旗插入它的心脏处,被战争打得疲弱不堪的军士都跟着发出了嚎叫,寂静的暗夜下听着尤为吓人。 在浦滨县近处的一座山岭之上,二十团剩下的不到二十人的弃守者停下来往下望着不远处还在夜空下冒烟的江岸城宅,那里仍有余火未尽,一个个脸上无不悲怆愤恨。 被绑在担架上的梁晃努力撑起上半身望着失守的驻地,好半晌才恨愤道:“总有一天我要打回来,赶走这里的侵略者。” 满身血污和烟灰,头上扎着纱布的团副参谋也跟着感慨而言:“留下来的兄弟们安息吧,吾今之偷生,只为他日能遂尔等的壮烈之志。” 半夜时分,在浦滨江的入海口,徐家湾的河对岸的一处丛林里,一伙人站在一座刚刚堆起的坟头跟前,徐三晚跪在坟前,头插在地上,很久了不见动一下,可能真是太累了。 花二跪在三晚旁边看着坟头上新泥挟杂着的野草随风拂动,似是在向他点头示意。 “哥,你将就在这里歇下吧,你的话我记心里头了,等着我,那天我把三斩藤枝和那个坂村归雄的狗头斩下来,带来见你。” 花二说出这句话他还记得团长梁晃跟他说过攻打浦滨的联队长叫坂村归雄。 站在众人当中的伍峰也是激动不已,说:“区队长,只要我们还有一人一枪一弹,都会跟敌人周旋下去。” “会说话么!”老廖瞪他的同志一眼。“我们的队伍只会越打越强大,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