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稍微加以翻新,这几样都可以分别出售给不同的铁厂,供他们回收利用。损坏的机械部分可以请人修理,我已请人估算过价格,写在此处。如果顺利,一艘轮船化整为零,可以卖出一万五千两银子,还能剩下一个蒸汽轮机,修一修,可以装在我的帆船上——义兴的旗舰,那艘沙船‘燕子号’,大小正合适。”
他一口气说完,像个做完功课的孩子,一脸骄傲地等表扬。
林玉婵难以置信,拉过椅子,细细看起来。
所有信息详尽得出乎她意料,找不出任何破绽。
清政府拍卖轮船,意图有人接盘,将它改造成民船;洋商们聚集拍卖会,也是希望能买到一艘物美价廉的货轮,修一修就能用,捡个漏。
没想到广东号破损得太厉害,几乎成了废铁。这才无人愿买,导致流拍。
除非……
真有人把它当废铁给卖了。
卖废铁也有艺术。得将它细细拆了,按磨损程度分出三六九等,然后匹配不同需求的买家,一点点,一点点的把它肢解拆分……
拿到广告单的时候,她也是灵光一现,想给苏敏官提供个解题思路。
不料他动作这么快,已经把满分答卷送到她眼前。
林玉婵猛地回头。苏敏官面露倦容,只有一双眼睛神采奕奕,藏不住眼尾的笑意。
她顺手拉过一个凳子,指一指,笑问:“这几天,腿快跑断了吧?”
他不客气地坐到她身边,说:“这样操作下来,至少我可以白得一个蒸汽发动机,装在燕子号上。”
一个船主给自己的爱船命名时,大抵寄托了他在生活事业上的最大梦想。比如义兴的旗舰,已下水十余年,叫做“燕子号”,寓意跑得飞快。
可惜它名不副实,慢得像龟。苏敏官接手以来,对它很是嫌弃,老想着改造,不是一天两天。
他早就觊觎那奇异而精妙的西洋机械。既起了这个念头,就永远不会忘,不会放弃,哪怕用尽歪门邪道,也早晚要将它实现。
不过,林玉婵仔细研究了他的计划,还是轻轻咳嗽一声。
“按你的推算,整艘轮船化整为零,可以卖一万五千两。”她轻声说,“可那日的拍卖竞价,最低也是两万五千两。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多花一万两银子,买一个蒸汽发动机……”
苏敏官食指抵在嘴唇边,眼角弯弯地看她,一副懒散之态。
“当然不会。”他手指压唇,放低声音,慢慢说,“否则你以为,今日这一上午,我去干什么了?”
他起身,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扯个帕子,夸张地擦把汗。
“我去找了拍卖委员会,把价钱谈到了一万五千两。嗓子都快干啦。”
林玉婵屏住呼吸。
“已经付了保证金。阿妹,托你的福,今日起,广东号属于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