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蒸汽朋克”梗说出来也没人懂,于是林玉婵只能自我欣赏几秒钟,然后脱下脏衣脏鞋和裹头围巾,先连声谢了学神徐建寅,然后跑去向苏老板邀功请赏。
“我跟你讲我再胖三斤就绝对塞不进……”
苏敏官眼眸一弯,大步迎上,直接把她拖到自己怀里,用力抱紧。
“你想要几号头等舱?”他轻轻蹭一蹭她头发,一本正经说,“我现在就去给你赶人。”
林玉婵窘得要命,唔唔着,拼命在他怀里挣扎。
船工们齐齐偏头。大伙一次次的被自家老板拉低底线,偏偏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好对此发表意见,于是只能被动地堕落。
苏敏官轻笑,没松手。
他发现自己果然很混蛋。自从被这小姑娘诱惑着,摘掉了一些世俗的道德枷锁之后,他反倒喜欢上了当众不要脸——当然是在知根知底的自家兄弟面前,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地气倒一大片。
看着别人有点不爽,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他心情特别舒畅。
余光一瞥,可怜的理工宅男徐建寅已经完全石化,锅炉后面探出个脑袋,轻轻摇着头,拿不准是出言怒喝,还是再趁机多看两眼。
林玉婵再奋力一挣,总算挣脱他的怀抱,对他怒目而视。
苏敏官打趣:“我还以为你……”
她轻轻咬牙,指指自己脸蛋,再指指他胸口。
苏敏官低头,眼前一黑。
刚才太着急抱她回来,加之室内昏暗,竟没发现,她脸上也沾了几道油和灰,这一抱,全蹭他衣服上了!
刚刚浆洗过的新袍!
轻微的机器轰隆声中,夹杂几声胆大妄为的粗声嬉笑。
林玉婵扭身就跑:“我去洗脸。”
徐建寅有着十分严谨的工匠精神,将常用机械功能都调试一遍,确认再无故障,才从上层维修通道里钻出来,也是一头一脸灰。
苏敏官迅速调整状态,招呼他去休息,让人备热水给他洗脸洗手,再备一份谢礼……
“不不,”徐建寅却扭捏着说,“我是奉家父之命来帮忙。今日也获益匪浅。况且家父说,中国人有艘轮船不容易,这是积德行善的事,不让我收你们钞票呀!拿回去拿回去……”
苏敏官枉在商场应酬上得心应手,今日遇上倔脑筋理工专家,各种社交法则居然都失效,稍微客气一下人家就吹胡子瞪眼,那胡须还都没留齐,左右不太对称,在唇边激烈地摇晃。
“不要!不收!一文钱不要!”
苏敏官无奈,让人给包了一大包下游带来的特产。
徐建寅这才收了,又不好意思半天,说:“操舵室里那个地球仪,可不可以让我再看一眼呀?”
那是自然。苏敏官让人带他去了,操舵室备了一壶女儿红,专门让他就着地球仪下酒。
然后苏敏官才去换了干净衣服,洗手洗脸,找个暖和地方坐了一小会儿,总算从容地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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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徐建寅呵欠连天,总算依依不舍地跟那地球仪挥手道别。
苏敏官推门进去的时候,林玉婵也在,凑着一盏灯,正“以己之长攻人之短”,煞有介事地给徐建寅演示地球的自传。
徐建寅好像刚打通任督二脉的武侠男主,整个人发飘,跟女孩子共处的那股拘束劲儿不翼而飞,眉飞色舞,眼中全是忽忽闪闪的光。
“难怪海上的季风是那样子的呀……所以转到这里是春分呀……如果有人想环游世界,往西走和往东走是会差一日辰光的呀,林姑娘,以前我不曾想到呀……”
听到苏敏官进门,徐建寅才猛地回到现实,向后蹿了三五步,跟林姑娘隔得远远的。
“呃,苏兄,我耽搁太久了,哈哈。”
以他的智商居然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今天像个人来疯,平时的羞涩矜持哪去了?
强行沉默太尴尬。他脸色胀红,看看林玉婵,又看看苏敏官,生怕引起什么误会,赶紧撇清自己,继续尬聊:“林姑娘,哈哈,我妹妹要是像你这样就好了,家里多很多乐趣,哈哈哈……什么辰光能吃到你们喜酒呀……”
林玉婵收拾地球仪上的小旗小标志,暗暗的给他一个小眼色,轻声说几个字。徐建寅一下子哑了,红着脸点点头。
苏敏官忍不住抿嘴笑。
他的姑娘,和别的男人这么热络,一开始,他本能有些抵触。他护在圃里的小花,朝着别人开,还聊着他不太在行的东西。
不过,她也早就表过态,两个后生男女,未必在一起就要谈风月。可以做熟人,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
小姑娘迁就他那么多,他知恩图报,也在努力适应一些她的习惯。
况且,徐建寅徐公子实在让他感不到什么威胁。这一夜下来,苏敏官甚至巴不得她跟他再多聊几个小时,好衬托他小白少爷的风流潇洒嘴甜可爱。
林玉婵见苏敏官进来,却也微微红了脸,然后大大方方对徐建寅笑道:“瞧,赶客的来了。”
苏敏官礼貌道:“船上太寒酸,没有留宿贵客的地方,徐公子可以早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