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悄悄商议:“老四,要不要再去叫点人,一起上去看看……”
他耐心等着。六个保镖大汉,眼下四个在洋楼里舒服地“歇着”,留老三老四在外头守门。初春的夜晚依旧寒凉,老三老四呵着手,不免怨气连天。
片刻后,一个“清帮马仔”从树林里钻出来。他腰间系着黑布,布面下隐约露出一杆洋枪的轮廓。他手里拿着片碎玻璃当镜子,挤眉弄眼片刻,捏出一副欺软怕硬的讨嫌神色。
金兰鹤的枪依旧没寻到。苏敏官心中有数。估计是看着贵重,被这些马仔拿去给洋人献宝了。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码头外,那艘灯红酒绿的娱乐帆船“酒神号”。甲板上,侍者端着托盘来来去去。船舱内传来管弦乐的声音。
立刻有人拦他:“喂,华人止步!你来干什么?”
苏敏官顺从地拱拱手,捏着签好的合约,耐心等在走廊里。看来不管多么能打的本土黑恶势力,到了洋人地盘,也只能被当奴才。工部局巡捕房乐队,顾名思义,成员大多是在役外籍巡捕。到了中国人生地不熟,便组织一些会吹拉弹唱的,大伙凑个乐队,一起娱乐一下。租界里的洋人全靠巡捕房罩着。巡捕房乐队闪亮登场,人人都来捧场。尽管在苏敏官听来,里头的西洋音乐并不算悦耳。小提琴走调,单簧管劈音,长笛吹得满是口水声,那控制节拍的长号更是着急上火,好像个追捕逃犯的巡捕,一路下坡带加速,把整个曲子带得连滚带爬,刹不住车。
“这个年轻人最终还是想通了,克劳福德先生。”他对身边的巡捕房督查说,“从明天开始,义兴船行及其名下的地皮资产,都将升起美国旗。我真是等不及看到那美妙的一幕。”
克劳福德督查是巡捕房的最高长官。他心知肚明,笑着对金能亨道谢:“感谢您今日带领上海商界领袖,赏光来欣赏我们的乐队演出。能为你们这些精英外侨人士提供高雅娱乐,是本督的不胜荣幸——至于那个不太听话的年轻华商,我想,您是打算放过了吧?”
金能亨摩挲那份来之不易的转让合约,将它装进随身皮包,扣好保险扣,摸着鼻子笑道:“是的!让你的小伙子们今晚睡个好觉吧!”
他耐心等着。眼下四个在洋楼里舒服地“歇着”,留老三老四在外头守门。初春的夜晚依旧寒凉,老三老四呵着手,不免怨气连天。
片刻后,一个“清帮马仔”从树林里钻出来。他腰间系着黑布,布面下隐约露出一杆洋枪的轮廓。他手里拿着片碎玻璃当镜子,挤眉弄眼片刻,捏出一副欺软怕硬的讨嫌神色。
金兰鹤的枪依旧没寻到。苏敏官心中有数。估计是看着贵重,被这些马仔拿去给洋人献宝了。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码头外,那艘灯红酒绿的娱乐帆船“酒神号”。甲板上,侍者端着托盘来来去去。船舱内传来管弦乐的声音。
他丢下酒瓶碎片,眼中寒光一闪。
他静静呼吸几口,然后小跑跃上码头。
立刻有人拦他:“喂,华人止步!你来干什么?”
苏敏官微微沉下脸,藏住自己面孔。
不过洋人对华人普遍脸盲,若非跟苏敏官交情“深厚”的金能亨经理等人,寻常洋人见过他几眼,未必记得住他具体样貌。
圆桌旁,怡和买办唐廷枢和宝顺买办徐润,两人正在友好地商议一块位于浦东的地皮的归属,也在留意门口动静。听得洋老爷顺口把自己开除大清国籍,两人都有些尴尬。沙发和酒是给洋人准备的。买办们纵然腰缠万贯,在洋人的地盘上也十分有眼力见,不做那僭越惹人嫌的事。
苏敏官眉尖不易察觉的一蹙,轻声反问:“洋人面子大?”
苏敏官顺从地拱拱手,捏着签好的合约,耐心等在走廊里。
看来不管多么能打的本土黑恶势力,到了洋人地盘,也只能被当奴才。
工部局巡捕房乐队,顾名思义,成员大多是在役外籍巡捕。到了中国人生地不熟,便组织一些会吹拉弹唱的,大伙凑个乐队,一起娱乐一下。
租界里的洋人全靠巡捕房罩着。巡捕房乐队闪亮登场,人人都来捧场。
尽管在苏敏官听来,里头的西洋音乐并不算悦耳。小提琴走调,单簧管劈音,长笛吹得满是口水声,那控制节拍的长号更是着急上火,好像个追捕逃犯的巡捕,一路下坡带加速,把整个曲子带得连滚带爬,刹不住车。金能亨经理坐在前排,正在和几位友商谈笑风生。他们手里拿着一把卸了子弹的细筒长火`枪,正在传看欣赏,啧啧赞誉。
远远一看,那缠着黑腰带的“老三”背着身,等候在门口。他似乎是因为语言问题,不愿和洋人交流,而是把合约递给仆人,仆人再拿来给金能亨。“深厚”的金能亨经理等人,寻常洋人见过他几眼,未必记得住他具体样貌。
苏敏官从袖中抽出合约,露出角落里的签名,晃了一晃。
“上海总商会……”林玉婵拧着眉毛思考,还不忘拉拉围巾,挡住脖子,“可是、可是我们方才派人去那里找过啊……”
唐廷枢端坐堂上,取了盖碗茶,吹一吹热气,睁开一双近视眼,打量这个秀气的少年僮仆。
“小林啊,看在你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