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钱一天全包,干什么都行,对吗?”
“回来!爷赏钱!”
但这位是走江湖的奇人,又不是全聚德请来的,只是一时兴起,友情给队友们解个闷儿。按规矩,他想开张就开张,想休息就“且听下回分解”,并没有留下来的义务。
而且京里人吃烤鸭,可不像土包子林玉婵那样上来就啃:得先用筷子挑了甜面酱,涂在荷叶饼上,铺开葱丝、蒜泥、萝卜条,然后挑那连皮带肉的鸭肉片,均匀排在菜码上,皮薄馅大那么一卷,慢条斯理那么一咬,满口香脆流油,一口能品上半天。
女人进中国衙门,于习俗上算是很丢脸;可换成是“重女轻男”的洋人法庭,那也不能用中国礼教来参照。更何况她是胜诉的一方——能告赢洋人,一定是很厉害的了。
所以这件事并未太影响她的声誉,反而把一小部分开明之士带出舒适圈,让他们开始思考:女人做生意,也可以做得像模像样嘛——瞧,洋人都认可了!
找遍全上海,女子挂名的西式公司屈指可数。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方才回避了的几个看守婆子一哄而上,嬉笑着叫:“嗳,怎么又打起来了。”
然后一边一个,去“拉架”,一个捂她的嘴,一个按她的脚!
这里又不是正式牢房,关的都是没家没业的孤女,她们的清白一文不值。一墙之隔就是刑部,偶尔会有官差老爷付几个钱,进来找找乐子,也是官媒人赚外快的机会。
这次来了个水灵鲜嫩小娘子,却被人叮嘱过,不能拿来“创收”,婆子们早有怨言。就她金贵!这金主公子哥儿也太痴了!
好在,公子哥儿想通了,官媒人很熟练地帮这两人“牵线搭桥”。
旗人最好面子,即便眼下八旗没落,大批旗人穷得揭不开锅,也得摆上个穷架子,穿着长衫去茶馆站着喝茶。你跟他提什么等价交换、契约合同,他觉得你侮辱人。
博雅公司在圈外名气有限,陌生人看到个年轻女子在主持厂务,第一反应是“老板娘”。
奥尔黛西小姐古板一辈子,头一次遇上这么个不要脸的货,一时间忘了训斥,捂着嘴一笑。
“我腿脚不方便。”
说着,站起身离开。
“林姑娘,我该死!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已经去求了刑部的朋友,咱们尽快成婚,这样就可以把你接到我府里去住,只要偶尔应付传唤就行了。也许不能给你脱罪,但若真要判你,我可以运作,找个家生婢子代替,不是难事……”
林玉婵越听越烦躁,一时间好像有点灵魂出窍,飘在这小小牢院的上方,冷漠地看着宝良下跪的画面定格,看着他一张嘴开合,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
维克多不敢真惹老太太生气,只好躬身相送,然后优雅一转身:“林小姐……”
所以,便宜坊需要发展自己的独特优势,要让有钱客人们舍得为这个优势付钱。
林玉婵用餐巾抹嘴,同样表示没空。
西洋机器早晚越来越普及。她也许是第一个摘桃子的,但她不会是唯一的一个。
远处钟声敲响十一点。毛顺娘到了午休时间。她伸手招呼另一个师傅顶替,自己解开头巾,洗了手,笑嘻嘻地出来。
看到一堆人围观,她又吓得进回去。还是不习惯在公众面前露脸。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哗,轮班倒,不用停工!像洋人纱厂一样!”
机器不吃饭,相当于一个无限劳力。频繁开关还费燃料呢。。
有人试探着问:“喂,老板娘,你们这制茶叶的机器,是从洋人手里买的?洋人也肯卖?”
他们倒是有钱吃便宜坊的原价烤鸭,问题是,两家饭菜质量差不多,谁愿做那冤大头,平白多付一倍的钱?
若在商业气氛浓厚的广州上海,肯定会有人花钱买时间,宁可多掏腰包,也要省那排队的工夫。
但在万事慢半拍的帝都,人人时间不值钱。就算是家财万贯的富二代、官二代,也不介意随便浪费一下午,玩鹰逗蝈蝈养鸽子抽烟,什么耗时间他们喜欢玩什么。
老仆被人催着赶走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追上。
林玉婵当然叫冤,他们就装模作样地恫吓两句,根本不听她解释。
大清官场效率如此。案情进展太快不行,须得日拱一卒,慢慢的来,才显得刑部有事干。
有两次,来询问的官差色迷迷地盯着她看,还想动手动脚。被官媒人使个眼色制止了。
林玉婵想,大概是文祥帮她说了话。
但文祥也只能帮她到这了。她这案子要想柳暗花明,多半得把裕盛熬死再说。
除了接受闻讯,其余的时间也不能闲着。看守的婆子想让她做女工,结果发现她手笨,别人做三件她做一件;想让她洗衣服,又嫌她身量弱,最后找出几个大筐,丢给她。
“糊灯笼会不会?一天五十件,做不完别吃饭!”
没过几天,林玉婵这个“打外国官司”的“壮举”,也润物无声地在商界传开了。
孤儿院闹时疫、民众打砸、酿成危机——起因是天灾,不是人为。她决心进京也不是被谁撺掇的。如果有人整她,不会是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