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的车票。
跨越美洲的太平洋铁路刚刚竣工不久,它将纽约到旧金山的行程从数月缩短为七天,使“八十天环游地球”成为可能。
等到船上学童们完全适应了颠簸的海上生活,林玉婵开始组织给她们补课。这些女孩子招得仓促,几个月的女塾学习效果有限。林玉婵借了船上空舱,顶着晕船的不适,每天开三小时英文课,争取尽快追上官费男学童的水平。
苏敏官大大方方地在轮船上行走。陈兰彬等中国官员开始还有点奇怪,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容闳一本正经说:“林夫人的随行家属,本来就是美国华人。出发时就在啊。”
斯坦福先生脸色青红不定,“呃……不是,绝对不是!当然,筑路危险,工伤是不可避免的,但本公司一直都会给伤者合适的抚恤,财务报表里都有相关的支出记录……至于同工不同酬,工时超长等事……也许是下面的监管人员擅自为之,引发工人不满,绝非常态!请容我调查问责,给我一点时间……还请您对那位公使陈先生说两句公允话,‘中央太平洋铁路’绝不是那等压榨劳工的血汗公司,请他和大清政府放心……”
几位官老爷反正对“自费女生”、以及对林玉婵这个杂牌出身的“教习”正眼不看,当时也没留意,就信以为真:“我说嘛,她一个妇道人家,家里人怎么放心她独自出洋?肯定要跟来监督一下嘛。”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罪证照片是她借了容闳的相机,借给苏敏官临时拍摄的,加急冲洗花了十美元二十五分。传单是到华埠找人私印的。开始呈给公使陈兰彬时,陈大人还犹豫,觉得自己初来乍到,是美国的客人,为了几个猪仔工人,不值得破坏跟东道主的友谊。还是林玉婵和容闳一唱一和,花式劝导:如果这事传到国内,上官见您对此不闻不问,是不是得治罪?就算叫您回国解释一下,也是舟车劳顿几个月,不值当。您是大清父母官,到了美国,就是全体华侨的父母官,这种事必须出面做主啊!
男学童的父母已和朝廷签订生死状,约定出洋十五年,业成后回国差遣,不得私谋生理;其在洋在途,如有天灾疾病等不测之事,各安天命,不予补偿……
他不知道这位“弟弟”到底是何许人也。但他十分确定,这家伙的家信纯属报喜不报忧——不,简直是满口谎言。他的公司他自己最清楚,怎么可能对工人厚道,怎么可能给华工丰厚的薪水?
仿佛看穿斯坦福先生的内心,东方美人微笑着看向他:“要不是此次公务繁忙,我还真有心去工地拜访一趟,跟多年未见的亲戚叙个旧。斯坦福先生,您可否简略介绍一下工地上的情况,满足一下我的思念和好奇心呢?”
为了出洋,她准备了全套中式礼服——当然按她的审美,并不是那种繁琐宽大的款式。到了美国之后,看到当地华人装束风格,又托人去华埠找裁缝店,改得更为修长贴身。
相比之下,林玉婵觉得自己投资几百美元,就位列受邀大股东,实在是有点欺世盗名。
她依旧严肃着脸,对詹天佑说:“今日这事你没错,但以后到了美国,记着要少跟人争吵,多以理服人。谨小慎微不是软弱。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热血激情要留给家国天下的大事。父母生养你十年,绝不愿意看到你因一时好胜跟人动手,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被打的男孩骂道:“阿福叔被钢轨砸伤你们逼着他上工,柏克莱工地断水三天没人管,百顺哥去理论被你们铐在警察局——我今天要是不来,这个月的工钱要扣到什么时候!我打人怎么了!打的就是你们这些不讲信义的白皮扑街货……”
地产风波已经被抛到了时代的浪潮之后。眼下的台球俱乐部又重新整修过,外面金碧辉煌,完全看不出萧条的痕迹。由于上下占了三层楼,急需客源,于是推出新规定,每周一次,若有洋人邀请,可以接纳体面的华人客户前来娱乐消费。
况且天地会创立以来,一直是个很传统的帮派组织,少数女会众都是跟男众沾亲带故的,没收过大批陌生女眷。林玉婵当然对此不以为然,但她还是不能自己做主,免得给苏敏官惹麻烦。
几个洋商哈哈大笑。
居然是一副小型油画。土山湾孤儿院的油画课开了两年,培养出一批有绘画天赋的孩子,给教友提供圣像之类,俨然已能自给自足。近来孤儿院搞感恩活动,捐款超过一定数额的金主,不论华洋,都让孩子们绘了一幅小肖像,作为回馈。
“那我们可不知道,”买办冷笑,阴阳怪气,“也许她生了重病早就不想活,借此讹一笔给家里人——这种案子以前有过不少,也许她就是想吓吓人,谁知道没轻没重,不小心死了。也许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自己抑郁想不开都有可能哇!林夫人你年轻,不知道这工人能刁到什么份上!就算到了工部局法庭,你怎么证明她的死跟我们有直接关系?白花讼费!嘿嘿……”
盛宣怀确是能言善道的高手。他张开一只养尊处优的手,铿锵道:“面对洋行的咄咄逼人,握拳比分指出击更有效!诸位能将船运做到这份上,那想必不光是为了赚钱,而是有一颗拳拳爱国之心。下官向你们保证,将来的轮船招商局,在各口岸都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