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中云后面半句话,才是这顿饭的重点。
她就是要让所有亲戚都知道,杜童和杜国全只是叔侄关系,生老病死都不会再和杜童有关系。
肖中云很早看明白杜国全不喜欢杜童,这种不喜欢,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不管杜童多优秀,他都不会喜欢他。他那年,装腔作势让杜童改口喊他爸爸,不过是自私心作祟罢了。
杜童的存在,是杜国全被沈梅抛弃的证明。就像沈梅不喜欢杜童一样,这个闺女是他的耻辱。
以前肖中云不去阻止杜童靠近杜国全,不是因为杜国全是她儿子,而是因她养大的小姑娘。
小丫头渴望来自父亲的关爱,她怕杜童伤心,所以默默看着,从不多说。
但是现在……杜童自己看明白了,那有些事,就该搬到明面上来了。
“啥见证?”张丽金疑惑:“童童虽然喊老五声爸,但她是老二养大的,以后养老自然也是给老二养,关老五什么事。”
肖中云一笑:“对啊,关老五什么事。但老五……不定还就抱了那心思。”
依她对老五的了解,就算现在没有,将来肯定也会有。这种事,他做得出来。
“啊……老五?”张丽金是个聪明人,肖中云稍一点,她登时就反应过来。
肖中云:“谁养的孩子谁心疼。我啊,就心疼咱童童,只有把他的小心思彻底扼死在摇篮里,我才放心。上回我带童童找他凑学费,他不是写了张条子吗,童童找她贵三叔帮忙,把那条子拿去公社,找领导办了个证明。听说那张证明,当官的都认。 ”
张丽金震惊,完全没想过,杜国全竟然还抱了让杜童给他养老的心思。
他哪来的那脸,让童童给她养老。
童童吃过他一口饭了,花过他一分钱了?大家伙都知道童童是老二养的,他截老二的胡,也不怕被大伙口水淹死。
张丽金的想法,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但二十多年后,杜国全就这么干了,人家不但干了,打官司还打赢了。
但那时情况又和现在不同。
那时候,杜国树早就过逝了,大家虽然还记得杜童是杜国树养大的,但死人比不上活人,大伙对杜童说得最多的就是,那是你爸,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和他闹腾什么。
只有杜大兰和周康义明白杜童为什么宁愿和杜国全对薄公堂,也不愿意出那点养老钱。
那是杜童遍体鳞伤后,最后的自救。
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要把身上那块腐蚀了精神的烂肉割掉。
“不能吧,老五怎么会有这种心思?”张丽金还是有些不相信。
“他心思要是干净,当年童童会喊人那会儿,他就不会跑来对着老二哭了。”
张丽金倒抽了口气:“老五这心眼子也太深了。”
肖中云:“不提他了,一会儿你大妹和二妹就该到了,你去看看老二和老大豆子磨出来没。”
张丽金嗳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事,往坝子最左边放石磨的棚子走了去。肖中云等她走后,去了卧室,把过滤豆渣的纱布找了出来。
两个大人一走,躲在厨房屋檐下的杜曼撞了撞杜童:“童童,听到咱奶和我妈说的话了没有。”
“听到了。”杜童一边剪着葱头,一边道。
杜曼蹲到杜童身边,然后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瓜子:“这么淡定,你就没啥要发表的?”
“我发表啥?”杜童侧头,好笑地看了眼自己的堂姐。
杜曼撇撇嘴,“你这反应太平静了,可不像以前的你。”
杜童:“以前我是怎么样的?”
“笨蛋一个。”杜曼认真地盯着杜童:“明明挺精明的,可一到五叔跟前就成了哑巴,还掏心掏肺对他。结果呢,过年你去他家,多夹筷肉人家都要黑脸。”
杜曼就觉得挺没意思的。
杜童堂妹多乖啊,放假在家,喂完自己家的猪牛,还得帮上面那家喂,出了那么多力,捞块肉吃还得挨顿骂。
现在这年头,哪家还缺那块肉吃了,这不明摆着甩脸给堂妹看吗。每回五婶一骂,堂妹就难过。五叔嘴上说着多心疼堂妹,却没有一次站出来给堂妹说过话。
但凡五叔说一句,五婶都不敢那样对杜童。
要不是农村习俗,老人在世,过年晚辈们要聚在一起吃团年饭,她宁愿躲在二叔家喝稀饭,都不愿去五叔家。
“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杜童淡淡道。
杜曼眼睛弯弯地眯起:“看开了?这才对嘛……”
“童童,你在一中努力点,给自己争口气,以后,让他们全后悔去。”
“争啥气,我读书又不是给他们读的。不说这些了,我听说,明年职高不包分配了。”
“对啊,不包分配了。我怎么就不出早出生几年呢,这下好了,辛辛苦苦考进职高,结果却被通知,以后工作得自己找了。”杜童双肩耷耸,有些沮丧。
她读职高,就是冲着国家安排工作去的,谁知道,才读一年福利就没了。
杜童笑笑,宽慰道:“你学的是会计,找工作不难。等工作后,找机会考几个证,一辈子都不愁。”
这年头会计很吃香的,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