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黑洞洞地笼罩在大地之上,仿佛一切都归于混沌,寂静无声。
紧闭的朱红大门吱呀一声被随侍轻轻推开,御前侍卫步伐沉稳快速,目不斜视进入大殿,将密信高举头顶。
德安上前将信接下,躬身呈给皇帝。
苍诏面沉如水,接过信函一把撕开印泥,将信函展开。垂眸只看了几行,墨色瞳孔陡然紧缩,额头青筋凸起。
他迅速将整封信看完,只觉一股怒意直冲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竟然是疙瘩瘟!
这瘟疫骇人听闻,无人不知。
前朝末年宣末帝昏庸无道,导致天怒人怨。大旱三年,疙瘩瘟横行,流尸满河,白骨蔽野,哀鸿连连。
其后宣末帝虽下罪己诏,祈愿上苍,然瘟疫未止,死者继踵不绝,哀鸿遍野。
明治先祖挥军入京,城中白日无人,夜哭不止,皇宫大门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当先祖闯入宫廷之时宣末帝也已经染病气绝,死状凄惨可怖。
人人都道这是天子德行丧失,上苍震怒,降下天罚。
可是为何?
消失了几百年的疙瘩瘟再现人世。
自他登基以来励精图治,从未有一刻松懈过。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上天为何突然降下如此天罚?
难道大雍朝几百年基业即将断送在他手中吗?
不,他绝不允许!
他绝不会如臭名昭著的宣末帝那般成为亡国之君!
皇帝面色愈发难看,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双手撕扯他的神经。
“混账!混账东西!这帮废物!”
苍诏剧痛难耐之下将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扫下,满桌的奏折噼里啪啦摔在地上四散开来。
杯盏咣当砸在地面四分五裂,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仿佛一把利剑割在殿中众人的心弦上。
“陛下息怒……”
德安与侍从纷纷惊恐跪地,趴伏在地面,大殿一时静得诡异。
他们不知道密信中到底说了什么,但却清楚事态一定极其严重,否则陛下为何如此震怒!
苍诏发泄了一通,很快又冷静下来。
他一手扶在额头按揉,双目紧闭,眉心正中一道褶皱深深凸起。
随后,他缓缓睁开一双幽深的眼睛。
“来人,传丞相齐闻,尚书令杜海,太医院院首冯会!”
皇帝冰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
殿内烛火打在他刚毅的脸上,挺直的鼻梁投下一道阴影,显得他脸色更加阴沉,不敢直视。
“是!”
侍卫领命,很快退出去,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宁静。
德安依旧跪在地上,冷汗顺着花白的鬓发滑下领口。
“德安,你说朕这个皇帝当的怎么样?”
德安大气不敢出,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颤音道:“陛下宵旰图治,爱民如子,实在是至圣至明!”
皇帝目光如炬,看着他好一会,漆黑的眼眸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里面氤氲着看不清的神色。
没错!他是名正言顺的天子!是大雍朝的九五至尊!
即使是瘟疫,也奈他不得!
他绝不能让瘟疫扩散,毁了他的江山。
苍诏缓缓道:“你起来吧!”
“谢陛下!”德安心里重重松了口气,他撑着软如面条的腿站起来,退到一边。
黑夜笼罩了整个京城,夜很深,很静,纵横交错的京都大道一片寂静。
漆黑的街角处一只矫健的野猫快速掠过,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黑影。
朦胧月色下,只有传旨太监匆匆而过的身影,急促的脚步声响彻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夜风吹拂,高悬的冷月不知何时隐入了云层中。只余零零碎碎的星子闪烁着微光。
大开的宫门之前,两辆精致豪华的马车相继停下。
齐闻,杜海两人扶着官帽在下人的搀扶下跳下马车,两人视线凌空相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
随后两人心里一紧,三更半夜,陛下突然同时召见他们,是有何要事?
难道是边疆急报?
可是边疆有镇国将军镇守!苍宿威名赫赫,边疆蛮族深有忌惮,近年来虽偶有小动作,但也不足为患。
两人的心都不禁提了起来,忧虑重重。
莫非是镇国将军出事了?
随后,又有一辆马车从远处快速驶来,稳稳停在宫门前。
车帘掀开,太医院院首冯会从里面下来。
这?
为何太医院院首也在这里?
齐闻与杜海心下更加疑惑,三人面色凝重,并未多言,只携手急急往宣室殿而去。
宣室殿灯火通明,一夜未熄,守在门外的太监腰背挺直,目不斜视,丝毫不敢有半点分心。
直到晨鸡报晓,一缕晨光撕裂黑幕,唤醒沉睡了一夜的宫楼殿宇。
紧闭了一夜的宣室殿大门才缓缓打开,齐闻,杜海二人面色倦怠从里面出来。
两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对视了一眼,不禁重重地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