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人的山林里,寒飕飕的声音听得谢芸锦后背一凉。她立即转身,看见来人缓缓呼出一口气,随即又怪他:“你要吓死人呀!”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想到什么,神情一滞,长睫扇动了几下,然后嘴角抽搐地问:“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方安远穿着一件灰黑色褂子,衬得他古井无波的脸更加冷淡,说出的话却令谢芸锦一下烧红了脸:“你在溪边自恋的时候。”
谢芸锦:!!!
“你、你你你你……”她指着男人半天语不成句,却不是因为他话里的嘲讽,而是他出现的时间。
在溪边就来了?!岂不是!也看到了那两个人的亲密举动?!
虽然他和方安远之间无甚感情,但就算两人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被看到她围观那种画面,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
不过谢大小姐何许人也,左右又不是她丢人,露怯个什么劲儿!
于是方安远便瞧着眼前的姑娘变脸似的扬起下巴,双颊绯红,竭力摆出一副正派十足的模样,义正言辞道:“那你也不能藏在背后吓人啊!”
“死不了。”方安远扯扯嘴角,像是轻嗤了一声,“总比你惹野蜂蜇人好多了。”
他对村里的流言蜚语并不挂心,但以前也被动听了几句“谢知青与大队长儿子”的风流话。不过无论她是出于何种心思动的手,这姑娘都和他想的那般,蛮横得狠,还十分记仇。
哦,现在还要加上一条——手头一股狠劲儿。
“要你管!”谢芸锦凶巴巴道。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善良,对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更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那你怎么不去帮他们!”
男人没再回答她,低下头,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谢芸锦双手抱胸,见他走远几步捡了三四根树枝,然后从兜里掏出火石。
他走近,谢芸锦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几步,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
方安远面露不耐,看她一身娇贵打扮,垂下眼睑遮住里面晦暗不明的情绪,冷冷道:“摘蜂窝。”
谢芸锦一愣。
蜂群怕烟火。方安远用火石点燃树枝,上头残留的几片树叶很快被烧光,棕褐色的枝条上挂着跳动的明黄火焰。
谢芸锦站在下风口,被吹来的烟气呛得不住咳嗽,眼角都泛了红。方安远偏头看她,觉得自己喉间哽住一口气。
果然是城里来的大小姐。
他生得高大,再加上树枝本身的长度,抬手的时候瞬间就逼近了蜂窝。上头还留着的十几只野蜂被明火和烟熏燎得四处乱窜,很快就飞跑了。
紧接着,方安远扔掉树枝,用脚踩灭最后一点火星,然后手臂扒住树干,双脚一蹬,还没等谢芸锦看清,就身姿敏捷地爬了上去。
谢芸锦上翘的眼尾都瞪圆了,愣愣地盯着他站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从身后的背篓抽出长长的镰刀,然后一点点趴到野蜂窝所在的树干。
“你……”谢芸锦唇边溢出一声惊诧,又怕打扰他,忙抿住唇保持安静。
这个蜂窝约莫一个西瓜大小,方安远双腿夹住树干趴着,一只手托住蜂窝底部,然后镰刀一挥,蜂窝便稳稳落入掌心。
“拿到啦!”谢芸锦惊喜地叫出声。
方安远右脚滑了一下,随后反应很快地稳住身形,细长的眉眼压下来,看向她的目光不善。
谢芸锦扁了扁嘴。
把蜂窝和镰刀放入背篓,方安远灵巧地从树上下来,却没有半分想要搭理她的意思,目不斜视径直向前走。
谢芸锦:?
她诶了一声,男人背影一顿,没有停下。
谢芸锦顿时不高兴了,小跑跟上他,挡在身前生气道:“你就这么把蜂窝拿走了?!”
方安远敛眉,声音沉沉,冷漠道:“我摘的,就是我的。”
说完,也不管谢芸锦要如何,快步离开。经常往山上跑的人对这里分外熟悉,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谢芸锦:“……”
好气哦!
……
以往不是没有军人战后产生心理障碍的情况,但如今国内对此还没有确切的说法,军医只能边摸索边帮助路昉。
“你说这个香囊能让你舒缓情绪?”
“嗯。”路昉颔首。
自他伤后醒来,时常会梦到那时的情景,因而夜晚是他神经最紧绷的时刻,若是半夜醒来,基本就只能睁眼等着天亮。
军医摆弄了一会儿手里那个看不出形状的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问他:“能拆开么?”
路昉沉默了。
军医观他神色,想到什么,了然地笑开:“是那个知青送的?”
路副营谈了个天仙似的对象,这一消息自军民联欢会后便在军营中迅速传开。主要传播源头正是那天调侃两人的周团长。
周团长虽然在作训时严厉、铁面无私,但私底下却是个十分关心下属的好领导。
他和政委是营里出了名的月老,不少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