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外头的寒风肆虐,像是裹着一层细密的针,扎得骨头密密麻麻发疼。大家伙恨不得成天待在火炉边被窝里不出门,大街上萧索冷清,只有簌簌刮过的风声,连平日里最热闹的供销社都清闲了下来。
可今天里头却有不少人。
“让你们管事儿的出来!这么大一个供销社咋能给老百姓卖这种害人玩意儿!”
“一个你说是个人问题,这么多人你总不能说都是咱们自己的原因吧!合着你们卖的东西就不能给正常人使是不?”
“孙桃枝呢!不是说是她做出来的玩意儿么?让她给我出来!”
数十个乡亲围在柜台前,饶是值班的营业员平时神气傲慢得不行,现在也有些手足无措。
除此之外,还有点慌乱。
毕竟包括他们在内的所有同事几乎都用了孙桃枝做的润颜霜,男同志带回家给媳妇儿和娘,女同志用出了效果,也有不少亲朋好友询问。可看到面前这些人的脸,他们的心仿佛被放到了外头的寒风下猛吹,凉的可怕。
这些人大多都是女同志,从小姑娘到大娘,但也有几个男同志的身影。他们有的用围巾衣服遮住脸,有的也不怕丢面,就那么摆着,能清晰地看到脸上红肿的脓疮。
许是因为天气冷,有些地方已经冻到发紫,看上去颇为瘆人。
他们该不会也要变成这副模样吧?
“你们别嚷!已经有人去叫项主任了!”
“这会儿不是孙桃枝的班啊,你跟我说也没用!”
“吵什么吵!你们这是聚众闹事懂吗!”
其中也不乏有仍然硬气的营业员,但这样的态度自然是引起了更大的不满,偌大的供销社一时间鸡飞狗跳,偶尔有人路过,还以为里头闹了什么事儿,难道又有人被拉去做典型了?
项敬城揉着太阳穴想在办公室眯一会儿,刚平静下来,外头就有人不停敲门:“主任!项主任!出事儿了你快来看看!都是因为润颜霜来的!”
过高的音量使得他脑子里的神经都搅动到了一块,额头上的青筋爆出来,脸颊因为咬牙的动作而微微颤抖。
“孙、桃、枝。”
……
“你去哪里啊!”谢芸锦蹲在地上捣药,穿着袄子整个人窝成一小团,看到路昉换了衣服打算出门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她戴了一顶白色的线帽,是让卢巧惠拆了她的一件压箱底毛衣给自己织的,耳朵两侧耷拉下来保暖,显得她的脸又小又娇。
路昉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才放下心,顺势揉了一把:“去县城办事儿,很快就回来。”
天气太冷,谢芸锦最近都不爱出门,因此也没说要跟着去,点点头道:“路上要小心哦。”
“有没有什么要我买的?”
谢芸锦想了会儿:“那你去供销社看看还有没有蜈蚣。”
这个季节山上连鸟都没影儿了,更别说其他动物,她只能希望供销社还有的卖。
“好。”路昉应了,“还有么?”
“嗯……还有!”谢芸锦本想说没了,但眼睛一亮又突然开口,然后努了努嘴,小表情的意思很明显。
路昉轻笑出声:“又撒娇。”
谢芸锦眨了眨眼,水汪汪的眸子跟讨乖的小动物似的,还带着点娇蛮和任性。
路昉眉眼间全是笑意,手指搭在她的下颌线若有似无地抚过,随后微微一抬,俯下身吻住她红润的唇,甜甜的香气勾住他的心神,还缱绻地吮了一下。
“满意了?”说话间,两人的唇瓣还随着动作若即若离,似乎再不分开,就又要交缠起来。路昉最后轻轻啄吻了一下,然后放开,眉梢轻挑。
谢芸锦抿了抿唇,脸颊绯红,笑眼弯弯地冲他挥手:“早点回来呦~”
路昉今儿个没穿军装,无视寒风的侵袭骑车到了县政府大楼。说是大楼,其实也就是个两层的水泥房子,白底黑字的门匾挂在外头,被白雪压了一头,地面上还留着人行过的脚印,隐约露出黑灰色的地面。
“同志,有事?”正在扫雪的门卫看到他,开口问道。
路昉下车站在一旁:“我找张强。”
“哦。”保安放下扫帚,走到他的工作岗位拿出一本小册子,“先登记一下吧。”
等看清对方写下的字,保安瞪大眼,“解放军同志啊。”
“张科员刚出去办事儿了咧,你要不等会儿再来?”
“不了。”路昉搁下笔,推着自行车往里走,“找别人也一样。”
一般来说这个点政府大楼里的办事员还算清闲,除了外出办事的几个,其他人都可以稍微放松松。
但今天不一样。
外出回来的张强看着又忙碌起来的同事,忍不住对一旁的路昉竖起了大拇指:“副营,你可真行!”
张强曾经是路昉手下的兵,后来复员回家,到政府大楼当了办事员,现在升到了科员。因为不知道路昉升了职,所以他的称呼还停留在以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