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梦想。
与她相遇在画室里,苏离理所当然的认为,林川和所有人一样,要以成为画家为目标。
可是,在飘满雪的冬夜,她和林川并肩走在路上,手中捧着烤红薯,说起笔触、考学和美院的时候,林川忽然告诉她:
“我想成为医生。”
“苏离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大概是“真的吗?那很好啊”之类的句子。她没想过会听到这个答案。
“为什么想当医生啊,林川。”她听见自己在问。
“你问我为什么……”林川一边走,一边抬起头,看向半空中的月亮,“我想救人。”
就是那么简单的理由。想要救人,想要帮助别人,想要做更多对别人有益的事。不是阳春白雪、高山流水的虚影,而是真正的、切实的举动。
那一个瞬间,那双明亮的眼睛,真正的摄住了苏离。
如果要说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林川的,那就是那一刻。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川苦笑了一下,“但和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苏离问。
“不好说。说起来,你现在在做什么?”林川换了话题。
“老样子,”苏离掰着自己的手指,她又想去撕那些血痕了,“不过我现在画得不多,主要是帮朋友做展。”
策展人,代理人,随便叫什么都好,总之是跟中介没差的一项职业。看似简单,一般人又做不来。
同时需要兼顾审美和运营,成为画家和买主之间的桥梁。不上不下的职业,正好适合她。
“我记得你去年还在画。”林川无视了她的异样。再多聊几句,就几句,她对自己说。
“今年开始不太画了,实际上去年也没画多少,”苏离撕扯着血痕的频率明显变高了,“太挫败了。”
“但你其实做得很好。”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苏离绞紧了自己的手指,她想结束这段对话。
可是,要怎么结束与林川之间的对话?这件事她还没有做过。
林川观察着她的表情,她看得出来,苏离坐立不安,她在下意识的逃避,不想跟她再提起这个话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年。她想问,又知道现在不是问这问题的好时候。
“不过,我倒是准备再画一画,”林川轻描淡写的说,“等这段时间忙完再看看。”
苏离猛然抬起了头:“画什么?”
她不安的动作停止了。
心脏瞬间狂跳起来,不受控制的跳动,她看向林川,极力克制着心里的那种颤动。
“你不是有……好几年没画了吗?”苏离问她,“打算画什么?”
“我还没想好,大概会尝试一下轻水彩,现在不是流行这个吗?”林川说,“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教教我。”
“那当然!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苏离的眼睛顿时亮了,她几乎是瞬间抓住了林川的手,轻轻晃了晃。
“你不要骗我啊。”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画。”
林川跟着笑了,她看着苏离,被小狗毛绒睡衣包裹着的女人眼神亮晶晶的,露出与十年前没什么区别的眼神。
全然的信赖、仰慕和渴望,这是她两天来第一次看见苏离露出属于“人”的眼神。
“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没办法,我是画性恋嘛,”苏离似乎意识到自己兴奋过后,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更何况,是你的画啊。”
是她第一眼看过后,就再也没办法忘记的画。
无论是笔触、技法亦或是表达的情感,无论林川用多少化名,她都可以一眼认出来的风格。
那种触动,仿佛已经刻印在她的灵魂之中,只要再次看见,就会随之共振。
“你这么说真是令人困扰,”林川无奈的说,“好了,放心吧,我会画的。”
“其实我不抱什么希望,”苏离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你太忙了。”
“总也有我不忙的时候,”林川顿了顿,问,“你最近在画什么?”
“你要看吗?”苏离从沙发上站起来,“我带你去看。”
“这么没有戒心?”
“你都在我家了,我还要有什么戒心?”
书房不远,只需要穿过一条走廊。
苏离打开房门,黑暗之中,高大的画架蒙着白布,仿佛一头巨兽,等待着吞噬接近它的每一个人。
“林川,你真的要看吗?”
揭下白布之前,苏离歪着头,露出一点笑容。
“其实我没想过要给你看的。”
“为什么?”林川问道,“这是给那个周雾宁的贺图吧。”
白布揭下的瞬间,她明白了。
全开画布上,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熟悉的笔触、熟悉的用色方式、熟悉的架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切。
如果不是苏离正站在她面前,用一种饱含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她几乎要以为,这是自己在梦里画的画。
林川的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她想克制的,但是下一秒,她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