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赦刚要拿到契纸之时,傅恒手指一抬,正好叫他扑了个空。
“拿了我这好处,你要记得替我办两件事。”
贾赦咂摸出他语气不对,态度登时收敛了些,勉强陪笑道:“大人说的什么话,咱们姻亲是一家人,不必这样客气,什么办不办事的······再说了,大人您手眼通天,有什么事办不成,还指望着我办呢?”
“第一件事,把迎春原先的丫鬟司棋送到富察府。”
闻言,贾赦立刻狠狠一拍脑门,自以为恍然大悟:对了,对了,怪不得姑爷来势如此不善,他怎么能把此事忘了?
自古以来,正牌老婆的陪嫁丫鬟都是要填充后院的嘛!
想来是这傅恒尝了迎春的妙处,便顺势要纳了她的丫鬟,然而绣橘那丫头不太讨喜,这才推举出迎春以前的丫鬟来。
“这事好说!”贾赦的笑容重又肆意起来,嘴角恨不能咧到脑后跟去,“一个司棋而已,就是姑爷想要司画、司马,我也赶天亮前就给姑爷送去!”
“这第二件事,便是你们贾府中人今后不许打扰迎春。”傅恒没有理他那些疯话,径直继续道。
“不许打扰迎春?可她、她终究是贾府嫁出去的姑娘······姑爷这是何意?”
“你只需记住,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与迎春来往。”傅恒懒得与他解释:“从今往后,她与你们贾府一刀两断。”
贾赦张大了嘴,还想说些什么——
“若再想贴着她朝富察府要好处,我便只有一剑奉陪!”
他内力灌入腰间宝剑,薄刃发出声声铮鸣,像是下一刻就会脱鞘而出。
贾赦何曾近距离见过真刀真剑,霎时间吓得脑子断了弦,也不知该作何反应,连手都忘了伸,还是傅恒轻哼一声,将他虚软无力的手掌拽出袖子,嘲讽似地把那几张契书往上边狠狠一拍。
“拿好了,这是你们卖女儿的钱。”
-
傅恒高调破欢阁大门而入,又嚣张地绝尘而去,自然吸引了无数目光。
此夜在欢阁坐场的,正巧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花魁芳菲。她螓首轻抬,看着关闭许久的大门,似乎还在对那个裹着风雪的冰冷俊影留恋不已。
“芳菲姊姊,收会神罢。”一个妹妹见她失态,好心提醒了句,“那可不是咱们窑姐儿能肖想的人物,伺候好眼前的贵客是正经。”
她猜错了,芳菲倒不是在肖想这位贵人。
她只是忽然想起,自己某位情哥哥要刺杀的目标,好像就是这个姓富察的。
只是这位富察大人出行周身防范严密,宅邸又像铁桶般水泄不通,没有丝毫破绽,叫情哥哥很是头疼。
情哥哥皱眉的样子好让人心痛,眼下天赐良机,芳菲想要帮他一把。
“好妹妹,你先替我顶上。”她冲妹妹暧昧笑道,“叫我去打探打探,那位大人罕见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姊姊你糊涂啊!那死人样一看就不是能动情的主,你要赎身,还不如老老实实靠你巴上的那位剑客大哥——”
妹妹误会得愈来愈深,芳菲却也不愿让她知道太多内情。只装出一副羞涩模样,叫她以为自己对那富察氏一见倾心,而后敏捷地闪身,去了里间。
-
是日晌午,迎春正在屋内打盹,便有小厮进门来说大人传唤,让迎春去舒心斋品橘。
冬日吃蜜橘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在大观园时迎春也常吃,还跟姐妹们一同作诗咏橘。但这是迎春醉酒后第一次见他,因而她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再普通的橘子也像不敢去吃。
“我、我腹中有些难受,怕吃不得寒凉之······”迎春刚说了几个字,就被身后的绣橘一扯袖口,不自然地止住声音。绣橘紧接着对那小厮笑道:“夫人好着呢,只是害羞而已,我劝劝她,你且在门口稍等一等,拿些炭烤栗子去吃。”
那小厮看起来进府不久,颇为不经事,闻言还真就抓了把脆皮栗子咔咔地啃起来。
绣橘此时才转向迎春,低声问道:“姑娘为何不去呢?”
“你又不是不知,我昨日处心积虑喝醉酒,竟与大人······”迎春心中大窘说道,“实在羞人得很,我现在怎能见他?”
哎呦,自家姑娘到底脸皮儿薄。
绣橘想着想着,眸光一转:“喝酒能壮胆,不如夫人喝些酒再去吃橘子?”
迎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就这么办,夫人现在可不能刻意回避傅恒大人,好不容易做了真夫妻,千万不要生出嫌隙——”绣橘说着,已经开始在房中给迎春找酒了。
就在她翻箱倒柜时,却听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怎么还不过来。”
是傅恒,他竟是亲自过来了。
偷吃的小厮一个鲤鱼打挺直身立正,将手中栗子壳藏到背后:“回主子的话,我们马上就过去,夫人正在找衣裳打扮呢!”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小厮,反应还算机灵。绣橘十分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就很好,不用再打扮。”傅恒凝视着迎春,朝她伸出手道:“过来。”
一瞬间,什么尴尬别扭都被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