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翠的眼睛瞬间就像是失去了光彩的宝玉,她黯淡地垂下了头,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是因为父亲大人临终前的恳求。”
“那就好。”供王的声音像清脆的玉珠一样,“我也说过,如果你让我感觉厌烦,我也会把你赶出宫去吧?”
和供王相似的眼睛里已经积满了泪水,她只能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哽咽着点头。
“反正你连仙籍都没有,宫外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供王轻轻地笑了一声,“等从我这里出去,你就让侍女给你收拾行李吧。”说着她像是厌倦了似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宝翠再也忍不住泪水,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到了花岗石地面上。
“是,草民遵旨。”
她用衣袖把脸上的泪水胡乱抹了抹,就恭敬地再次向朱晶顿首,在侍女的陪伴下,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茶朔洵看着宝翠离去身影,笑了笑。
“什么样的人就该处在什么样的地方,妄想得到自己能力以外的东西,反而什么都得不到。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说是吗,茶将军?”
供王别有深意的声音在茶朔洵面前响起。
“您所言甚是,陛下。”
茶朔洵垂着眼,并不直视眼前面容稚嫩的少女。
“哼,我看你不知道。”供王的口气相当不客气,听得一旁的叹之心头一跳。
即使是看着再年幼的王,那也是王,王的威严,没有人可以冒犯!
不过供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她转身走回了御座,单手撑在御座之上,翘着脚坐着。
“……乾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打草惊蛇,让那个男人跑来告状走漏了风声,本来是不会发展到那个地步的。”
供王有些没好气地说道,“在把乾城的官吏弄得狗急跳墙之后,又跑到我的宫中闹了一场,你还真是个祸害呢。”
茶朔洵对供王不客气的评价安之若素,“宫中的事情,臣感到抱歉,但贵国的国事,恐怕我不能冒然领受您的指责。”
“真是岂有此理,你一介臣子居然敢随意反驳王的话。”
“只是就事论事,陛下。”
两人一说一答,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但茶朔洵清楚,这些只是试探而已,供王在位这么长的时间,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稚嫩,她可是曾经在暗中帮助过芳国惠侯杀死王和麒麟,掀起政变的人。
——她只是想从自己的反应中探究自己有没有掺和到那场叛乱中去。
茶朔洵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他虽然自认不算好人,但在这个世界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吧,所以自己在别人心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在叹之为这僵持的气氛暗暗抹汗的时候,供王又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刘麒现在怎么样?”
茶朔洵也毫不犹豫地回道:“回禀陛下,台辅还在卵中,女怪守在树下,一切都好。”
供王轻轻笑了一声,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
“是吗?还是没有诞生的迹象吗?”
“是啊,但值得庆幸的是,卵的状况不错,看样子是有在好好生长呢。”
御座上的少女听到了茶朔洵的回答后,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可太遗憾了。真希望柳国可以尽早迎来麒麟的降生,之后无灾无祸,百姓也能安居乐业,不必抱着舢板,或是翻越高山逃亡他国了。”她悲悯地垂下眼帘,似乎能看见百姓们为了求生而苦苦煎熬的场景。
柳国的流民给了它的邻国恭国和雁国很大的压力,所以不仅是柳国在祈求刘麒早日降生,恭国和雁国也在盼望着。
“没有王的国家,终究会走向崩溃。”供王淡淡地说道,“那么就祝愿刘麒早日听到他的百姓们的愿望吧。”
***
分割神仙与凡人的是一片云海。
文光在茶朔洵走后,便试着从床上起来,被听到动静的侍女制止无果后,只能无奈地扶着他走出房门。
文光住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露台,露台的边缘是一层白玉雕琢而成的栏杆,栏杆外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停地冲刷着它。
文光慢慢朝着栏杆走去,在看清栏杆外的东西后,他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满视野的蓝色,仿佛一块澄明的镜子般,倒映着天边橙红的夕阳,将湛蓝的海水染上了半边绯色。
和煦的风带来潮湿的海潮气味,波纹叠着波纹,浪花追着浪花,海浪镶着波花织成的银边,一会被前面的波浪卷入浪谷,一会儿被后面的波浪推上浪尖。海浪拍打着玉石栏杆,撞成了一块块儿玉屑。
——那是一片大海,天上之海。
“啊,这是海!”文光惊讶地直接叫出了声。
他忍不住快步走到栏杆的边缘,附身向下看去,深不见底的海水正在一波波向岸边靠近又远离,冲刷着玉石铺陈的地面。
“请您小心脚下!”侍女忙上前将文光带离栏杆边,“这里离云海太近了,不小心就会滑到海里的。”
文光转过头看向满脸担忧的侍女,“芙蓉,你说这是云海?”
名为芙蓉的侍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