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双方各退一步,李寻欢每天饮酒限制在一瓶,而且要饭后才能喝,铁面无私又认真的阿飞负责监督,如果发现他喝过量,就找龙啸云切磋一顿。
李寻欢只得乖如小鸡。
毕竟打他事小,打他龙哥事大。
尤其是阿飞出手一向没有轻重。
你不能指望一个打猎为生的孩子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
小李探花想到此处,不由得叹息一声。
他拔出酒塞子,嗅到竹叶青熟悉的清香,看到那碧色的光泽,他整个人都显得放松了。
李寻欢喝了一口酒,照例感叹道,“人生得意……”却神色一变,下半句话却像卡在喉咙里,再说不出来了。
他的脸呈现出淡淡的灰色,萦绕着一种死气,显而易见是不知何时中了剧毒。
他感到浑身无力,几乎要站不稳,只能勉强靠在马车旁边,手紧紧按着车椽,手背仿佛起了青筋,高大的身躯都有些佝偻。
酒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雪地里,浅碧色的酒液竟然很快融化了一小片雪,呈现出一片漆黑如墨。
李寻欢咳嗽一声,皱眉道,“极乐五毒童子?”
一阵忽远忽近的笑声,飘飘荡荡。“李寻欢,我酿的酒还好喝么?”
李寻欢哑声笑道,“阁下为何还不敢现身?莫非真如传言,阁下身材矮小,乃是个丑的不敢见人的侏儒么?”
这声音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若让你在天亮前死了,算我对不起你。”
只听一阵奇异的吹竹声响起。 雪地上忽然出现了无数条蠕蠕而动的黑影,有大有小,有长有短,黑暗中也看不出究竟是些什么,只能嗅到一阵阵扑鼻的腥气。
五毒童子格格笑道:“我这‘极乐虫’乃七种神物□□而成,非血肉不饱……” 他话未说完,突见刀光一闪! 小李飞刀!
黑暗中只听得一声惨呼,一个矮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出现,他的头很小,眼镜亮如灯,此刻眼中充满了怨毒。
他的咽喉上不偏不倚刺着一把刀,小李飞刀!
五毒童子把刀拔出,只说了一个“好……”不知他要说什么?好快的刀?好毒的刀?好叼的刀?
反正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这些又肥又短的虫子,纷纷涌向了五毒童子的尸身,但很快,又纷纷向后爬去。
爬向院子里里一个灰扑扑的水缸。
这个水缸其实是猎户家用来储水的,猎户买的时候花了五十文钱。
五毒童子自然不会注意这么一个寻常的水缸。
可是如果此刻有制毒的行家在,你就是问他要五百两银子,他也一定要买下这个水缸的。
李寻欢承认,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只见数不清的毒虫从雪地里、从五毒童子的身上爬出,流水般涌向这个水缸,进去后却是一阵霹雳吧啦的炸裂声,像极了飞蛾扑火。
这缸虽大,进去的虫子却好似都消失不见似的,再不见出来,像个无底洞。不仅五毒童子身上的毒虫一网打尽,连本地休眠的蜈蚣蝎子都引了过来,大大小小千奇百怪,小半个时辰才停歇。
中途他甚至被叫回屋吃了一碗饭。
本来李寻欢想到那些不明虫豸是没有胃口的,但是枕河说不吃饭就不能喝酒,于是他飞快地当了干饭人。
他的脸色当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不但没有那种惨灰的颜色,甚至因为近期的调养,还有些红润。
待院里恢复平静,李寻欢问枕河道,“这缸东西,你要怎么处置?”
枕河说,“把五毒童子的尸体丢进去,找个地方埋了。”
龙啸云低呼一声,“埋了?”
枕河奇怪道,“不埋你要?”
龙啸云机智的没有说他有点想要。
李寻欢有些意外,“我以为你留着有用。这一定是一种罕见的剧毒。”
枕河说,“罕见也没有用,下毒要是下得别人都知道不对劲的话没有什么用。你看这个屎一样的味道和质地,哪个脑子坏了会吃下去。”
阿飞点点头。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枕河往缸里丢了几包石灰,算是做了无害化处理,李寻欢和龙啸云负责找个地方埋。
好在猎户靠山吃山,这一片荒山多的是,二人来回不到一个时辰,猎户一家甚至都没有醒。
龙啸云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跟李寻欢说,出去毁尸灭迹的路上终于忍不住问,“江湖中是不是用毒的人很多?”
李寻欢道,“很不少。”
龙啸云说,“我觉着,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加起来都没这个孩子毒。”
“江湖上,名不符实的人本就是多数。”李寻欢说,“大哥不用多想,我观她不是恶人。”
有句话他没说,那就是想也没什么用,他还等着枕河给表妹看病呢。
处理了五毒童子,李寻欢暂无后顾之忧,归心似箭地带着几人回了李园。
枕河一下马车,就看见一副对联“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连连赞叹,对李寻欢都高看一眼。毕竟这时候文盲遍地,出个秀才都能免税,中个举人全家烧高香,考了进士那就是天子门生,何况父子三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