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英府上潜伏了几天,说不定晓得。胡桂南思索许久,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个事,马士英嫌押银子的走得慢,雇了一个什么镖头送上京去了,那镖头姓董。胡桂南道:“小弟在总督府时,那什么董镖头已经走啦,要不然那药丸我也一并盗了来。只是马士英问过几次,因此记得。”
归辛树夫妻得知药丸下落,也不言谢,径自走了。袁承志想告诉他们小河医术很好说不定能治一治他们儿子,二人也没给个机会。
这一段时间苏梦枕整治军务,那一堆盗匪虽编入了队伍,但纪律懒散又难听号令,军棍噼里啪啦打了有上百个沿路干了点老本行的,犯了性命的打死,盗银十两以上打残。孙仲寿又亲自去做思想工作,这些盗匪字都不认识几个,有不少也是苦出身,有一些堪用的就擢升。苏梦枕甚至还同意表现出色的可以由他指点武功,群盗在江湖上走无一不日夜期盼能扬名江湖,这“苏大人”一合就把他们首领制住了,要是得他指点,自己就是下一个寨主,因此十分勤勉。
枕河也有几天没见他,只知他早出晚归,她每天练武又累,早早睡了,便不曾碰面。今日借着归辛树夫妻的事情,她等到晚间去找了苏梦枕。
苏梦枕见她来,有些意外,放了笔问:“怎么还不睡觉?找我有事?”枕河说:“今天我二师兄夫妻来了。”苏梦枕说:“他们已报于我知晓。”枕河“哦”了一声,低下头没说话。
苏梦枕笑了。他说:“你有什么事,大可对我说。如果你对我都不说,那何必来找我?”枕河吸了一口气,问:“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我本来不在意的,但是……我总觉得你好多事没告诉我。”
苏梦枕问:“你介意?”枕河说:“说不介意是假的。”苏梦枕道:“你介意我没告诉你,而不是介意事情本身。”枕河说:“也许是,但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等着你来救的感觉很不好。”
苏梦枕道:“我原先觉得你还小,想让你自由自在过两年。”枕河说:“你真这样想?”苏梦枕道:“我不说第二遍。”枕河说:“你说的有道理。”苏梦枕说:“我本来就有道理。”
苏梦枕接着道:“我干的是杀头造反的事,每日危险麻烦不断,稍有差池就前功尽弃,每攻下一座城,斩敌首以万计数,流血漂杵,横尸遍野。以你师哥的性子,只会觉得我残忍好杀。你怕不怕?”枕河说:“我从前怕不怕?”苏梦枕道:“你从前有点怕,但不会恐惧,因为你知道我是对的。你现在怕不怕?”
枕河问:“我若是怕呢?”苏梦枕笑了笑:“怕也不要紧。就是天下人都有危险,我也会保你心想事成,日夜平安。”枕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梦枕平静地回答:“因为我爱你。”
他说得理直气壮,听得人却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枕河的脸又红了,她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苏梦枕道:“我的心意从未变过。”她说:“师哥是师哥,我是我。”苏梦枕笑道:“那是自然。”枕河说:“我……我不怕。”
苏梦枕见她又低下头,依旧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在她耳边说:“明天我要去袭杀阿巴泰。”枕河道:“跟我说这个做什么。”苏梦枕说:“你想知道就告诉你。”枕河说:“我不会与别人说的。”苏梦枕笑道:“很好。”
枕河看着苏梦枕的衣襟,轻声说:“那我回去了。”苏梦枕道:“你早点睡。”枕河走了两步,又回头扑进了苏梦枕怀里。
苏梦枕抱着她,吻了吻她的发鬓,低声问:“不回去了?”枕河说:“我知道不对,可是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苏梦枕道:“有什么不对?你虽忘了我,心里却一直对我很亲近。因为你也爱我。”
枕河说:“或许是吧……”苏梦枕抱起她,自己走到椅子旁坐下,把她放在腿上。枕河问:“你还要写多久?”他说:“要发五封信走。我准备打京城,要做些安排。慢慢说给你听。”枕河说:“我压着你的腿,重不重?”苏梦枕想到前情,笑着说:“你我初遇时,你就压着我的腿。不过就是再来十个你,也无妨。”枕河知他武功高强,就放下心。
苏梦枕左手抱着她的腰,右手提笔书写,他的字铁画银钩,很有颜真卿的风骨。枕河说:“你的字真好看。”苏梦枕笔下未停,笑笑说:“你不肯练而已。”枕河说:“就是练了也没你写得好。”苏梦枕说:“不会。得空我教你。”
枕河与他说了一会话,渐渐困了,脑袋一点一点,十分可爱。苏梦枕搁了笔,把她抱到榻上放好,枕河迷迷糊糊犹道:“你写完啦?”苏梦枕吻了吻她的手,道:“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