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固然饿,却还是担心陈允中会在菜里下药。
陈允中见她如此,眼中闪过一瞬阴恻,他很快将那情愫敛去,语气依旧温和:“阿姁,我不会强迫你,也不会做害你的事。”
“陈刺史……”
陈允中往阮安食碟中夹了筷箸菜,淡声道:“我更愿你唤我弗瑞。”
阮安知道弗瑞是陈允中的表字,心中想的却是,霍平枭的表字到底是什么?
他肯定也有自己的表字。
正想着,陈允中的语气忽然变沉,问道:“你那未婚夫,突然回来寻你了?”
陈允中在眉山也有些势力在,他应当是听见了霍平枭散出去的那些消息。
“他碰你没有?”
陈允中的语气又沉了几分。
阮安不想激怒陈允中,亦知道这人面温心狠,且凭她对他的了解,如果得知她是完璧之身,陈允中或许还能忍耐几日再碰她。
但如果知道她和那所谓的未婚夫有了夫妻之实,他难免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来。
是以,姑娘故作了几分少女赧然,音腔嗫嚅着回道:“我跟他尚未正式完婚…村长还没择出吉日良时,自然…自然……”
这话一落,陈允中眉目稍舒。
男人的语气又变得温和:“阿姁,你不愿委身做妾,就暂时做这压寨夫人吧,这里的寨民都会以正妻身份看你。”
“我还是那句话,我对那个女人没有感情,我陈允中的心里只有你阮安一个人。”
这后半句话说得,让阮安愈发厌恶反感。
可姑娘还是故作懵懂地颔了颔首,佯装顺从地答应了陈允中的安排。
***
用完饭食后,天色尚早。
陈允中带阮安去了这深山不远处的一座药山,阮安幼时经常和师娘孙神医来这处采药。
这里的山景一如她之前印象,冷逸静秀,宛若人间仙境。
陈允中瞥首看向身侧温软的小姑娘,感慨道:“阿姁,我第一次见你,便是在这里。”
在他印象里,幼年的阮安在背着药篓采药时,就像是这山野里的仙子一样,灵动又可爱。
阮安遥望山景,却没回他话。
却终于弄清,霍平枭为何会贸然出现在嘉州。
陈允中和霍平枭是同窗,与霍平枭同年同月生,陈允中之父原为霍平枭叔父手下的得力战将,两个人在十三岁那年,都在嘉州习过武艺。
是以她第一次见到霍平枭的地方,也是在这药田。
那时的阮安,其实不喜欢这个从长安来的少年,她厌恶他那双狂妄桀骜的眼睛,也觉他气焰嚣张,打伤了这山里的许多顽猴。
她诊治那些受伤的猴子费了不少功夫,亦认为霍平枭的行径过于暴戾,只会动粗用蛮武。
那日得见霍平枭躺于草丛中浅寐,阮安便背着药篓,小跑到他身旁,奶声奶气地质问道:“你凭什么把那些猴子打伤?”
霍平枭那年十三岁,左颈便已经有了那道绵亘至肩的疤痕,瞳瞳日影逐渐洒落在少年俊昳的面庞。
听到女孩的声音,少年并未睁眼,他神情冷淡,只懒声回道:“你怎么不去问问那些野猴,为何总要强抢山人辎重?”
那时阮安对霍平枭的说法不满意,又咄咄逼人地问了他好几句话。
霍平枭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后,终于抬眼看向她,墨沉的眼眸如荆刺般锐利。
阮安被他凌厉的目光震慑,只听少年冷冷吐出两字:“别吵。”
自此之后,霍平枭成了阮安心中最讨厌的人。
后来,他在锋州救了她一命,她也是在那时对霍平枭的看法有了转观。
骊国大军抵达峰州后,霍平枭御下严格,绝不准允兵士抢掠百姓金银,霍平枭不仅平息了战乱,还在锋州留了一段时间,帮着屠城之后幸存的百姓重建城池,恢复了那里的安定。
或许,那时他的想法只是要制定秩序和规则。
顽猴的许多行径确实对过路的山客造成了生命威胁,霍平枭这才对那些猴子动了武。
也是自那开始,这里再没发生过野猴伤人的事。
见着身侧的姑娘似是陷入了回忆,陈允中的视线亦落在不远处的药山,道:“这里也算是嘉州的宝地了,很多名贵的草药都在那座药山,长安的那些世医家族,每年都会派人到这儿来采买药材。”
听到陈允中提起了药山,阮安这才回圜了思绪。
二人四目相对,陈允中幽幽又道:“但,如果来场山火,这里可就什么药材都没了。”
犹带寒意的春风钻进姑娘袖口,她的面色骤然一变。
陈允中这是在威胁她!
如果她动了想跑的心思,或是做出违逆他的举动,他随时都能将这里的药山毁掉。
阮安暗暗咬紧银牙。
他还真是,杀人诛心。
***
次日清晨。
阮安彻夜难眠,及至天边渐泛白露,方才有了些昏睡之意。
姑娘穿着纤薄的亵衣,两只小手呈着防备姿态,挡护于身前。
迷迷蒙蒙间,阮安觉出有人将她的手握起,似要往身前带去。
姑娘蓦然惊醒,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