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厢,阮安终于敛饬好了衣物,隔着道屏风,自然也听见了霍平枭说的那句混话。
当着儿子的面,他怎么什么话都说?
阮安面色微愠地走了出去,见站在外面的霍羲果然迷惑地用小手搔了搔后脑勺,费解问她:“娘~为什么他说我以后都没有弟弟和妹妹了?”
霍羲纵然比寻常的孩童聪慧,但到底是对大人的世界一无所知,看着孩子懵懂天真的神情,阮安只觉心中愈发羞赧。
她不免有些气恼,却能明显觉出,男人的目光正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从她出来后,霍平枭就一直在看她。
阮安轻抿柔唇,仍不敢看他此时的神情,待微微俯身后,她伸手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嗓音温柔地将话头岔开:“昨日广文馆是不是旬考了,羲儿考得怎么样?”
霍羲被问起了课业,也不再纠结适才的事,乖巧地回道:“孩儿和三叔都觉得不难,娘放心吧~我一直都很用功的。”
“那羲儿先去偏厅等娘。”
阮安说着,亦朝着男孩伸出了小指,温声又道:“一会儿娘和你父亲,一起陪你用早膳。”
霍羲笑起来时,乌黑的眼睛也眯成了两道似月牙儿般的缝,他同阮安打了个勾勾,奶声奶气地回道:“嗯~”
等霍羲被乳母牵走时,霍平枭望着他远去的小小背影。
及至阮安带着赧怯的杏眼,再度与他视线相接,男人略显凌厉冷淡的眉眼微微一动。
眼前人,是他的妻和儿。
他亦自此,在长安城有了牵挂,再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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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霍羲休完旬假,阮安正好想去东市,打听打听那里生意较好的药肆,了解一番那里药材的定价。
霍羲这几日都待在定北侯府中,阮安如果不去药堂或是郊外的药圃,通常都会与孩子共乘一辆马车,亲自送他去广文馆上学。
许是因为上辈子的离别过于惨痛,阮安很珍惜和霍羲在一起相处的时光。
霍家到底权势极盛,在禁廷里,当然也有很多眼线。
阮安隐隐听闻皇后被禁足宫中的消息,而杜太医突然被大理寺的官衙关进天牢,丽贵嫔也被打入了冷宫。
看来,皇后在背地使的手段是败露了,但皇帝念及她是他的发妻,并没将这件阴司事摆在明面上。
陈贵妃的孩子一出世,就直接被皇帝封为了亲王,比想破脑袋,想在皇帝面前证明自己的三皇子萧闻,爵位还要高上一阶。
轮音辘辘,阮安用纤手掀开车帷,渐渐止住了思绪。
她遥遥望向林立着寺塔的大慈寺,佛寺中响起清梵的钟声。
突然想起,佛家常说的因和果。
自她重生后,有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譬如被她救活的黎母和陈贵妃母子。
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到现在,阮安无法确定,这一世发生的事,到底还能不能按照前世的轨迹发展?
她忽然觉得,将来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娘,孩儿去学馆了。”
霍羲嗓音清亮,亦仰起小脸儿看向了她。
阮安神态温柔地对着儿子颔了颔首,决定不再多思多虑,叮嘱道:“今晚是苏管事来接你,回相府后要在阿翁面前乖些,不能总撒娇耍赖。”
“娘放心吧,羲儿都记着呢~”
霍羲说完,也遥遥见到了他小叔霍乐识的身影,迫不及待地让马奴将他抱下了马车,脚步哒哒地往他方向跑去。
泛黄的秋叶簌簌而落,及至书童帮着霍羲在书案上摆好了笔墨纸砚,男孩的心情都很愉悦。
霍羲的身型过于矮小,若是按照寻常的坐次,和二品以上的世家子弟坐在一起,难以看见国子博士的面庞,是以这里的学官便将他调到了前排,让他坐在了皇子皇女的身后。
趁着祭酒还没进堂,霍羲压低了声音问向身侧的六皇子:“殿下,四公主今日怎么没来呀?她是不是病了?”
六皇子看向霍羲身旁空落落的书案,神情微有闪躲,稚嫩的眉间也透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哀怮,他紧紧地闭了下眼,没有回复霍羲的话。
霍羲摸了摸后脑勺,有些纳闷,神情懵然又失落。
他在定北侯府休旬假的这几日,不是待在府上打垂丸,就是跟着娘亲去药圃看药农们种药炒药,没人告诉他近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阮安和霍平枭跟他提起千秋宴上的事时,也都是一笔带过。
正此时,坐于霍羲身前不远处的萧嫣回身看向了他。
那日在千秋宴上,萧嫣就见识过了房家表妹的美貌,如今越看霍羲,越觉他和他生母的很多神态都很像。
每次来到国子监,一见到又像霍平枭,又像阮安的霍羲,萧嫣都感觉犹如芒刺在背。
她刻意让那些庶出的公主和皇子们对霍羲疏远,可霍羲这孩子实在招人喜爱,六皇子和四公主都对他很照拂。
尤其是今年刚满十二岁的四公主,对这个小小的孩童更是照拂,萧嫣在宫廷里警告过她多次,让她不许与霍羲亲近,可那四公主还是不肯听从。
思及此,萧嫣嗓音幽幽地对霍羲说:“你还不知道吗?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