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降临的一场大雨,将溽暑的燥热冲散。
槛窗外,如断线珠一样的雨遽然砸在青石板地,滴答滴答地在上面砸出缭绕迷朦的雨雾。
茯苓将熬好的药端到檀木高几上后,便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雨声潇潇不绝。
阮安身后的衾被凌乱且带着许多褶皱,堆叠着的形态无声地彰显着适才的激/烈。
霍平枭单手支颐,硬朗的轮廓显了几分餍足,身上浸着的锋锐和野性却未褪半分。
到最后时,阮安还是可怜兮兮地哭了一遭,被他抱在怀里哄了好久,因着疲惫,姑娘的神情有些懵懵的。
霍平枭缄默地观察着她纤瘦的小身子,眼角眉梢不易察觉地多了浅而淡的温和。
越看,越觉得小妻子像只呆呆的兔子。
这姑娘不怎么娇,身上也没有世家女会有的小脾性,从不讲究吃穿,性子却特别软,软得就跟随时都要化掉似的。
阮安刚才还在生他的气,现在的神态却恢复了平日的温软,异常乖巧地端起了药碗。
姑娘喝药前,将白皙的双颊鼓了鼓。
阮安到底是要经常尝药的医姑,比寻常人要不畏苦,她颦了颦眉目,很快就将那一碗药咽了进去,连蜜饯都没吃半颗。
温热的药香、和靡靡的麝香味儿,裹挟着落雨的湿潮,在内室萦绕。
阮安觉出有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背脊。
她款款回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霍平枭的上半身赤着,匀健的肌理和其上遍及的疤痕都在随着呼吸呈着微微的贲张态势,纵是在云雨之后,男人身上的欲感依旧浓郁。
颇像只危险的大狼,随时都摆出了要扑食猎物的姿态。
窗外的雨势未见颓势。
霍平枭懒懒地朝阮安招了招手,低声说:“过来再睡会儿。”
“你太累了。”
他淡声又道,语气不是命令的,却或多或少带了些控制的意味。
此时此刻的他,貌似心情不错,比这几日的阴沉好了太多。
看着他硬朗深邃的面庞,阮安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嗯。”
她发出了一声软软的小动静后,便依着男人的言语,爬回了原处,浓长的乌发随着躺下的动作在衾枕四散开来。
铮铮的雷声骤然响彻。
阮安听着这些震耳的声音,将置于身前的小手攥得紧了些。
正此时,霍平枭却突然倾身吻住她唇,态势带着没来由的凶狠。
见着他刚转好的情绪没来由地急转直下,阮安实在搞不清缘由,总感觉最近这段时日,霍平枭都有些不对劲。
霍平枭尝到她温甜唇腔里的淡淡苦药味,阮安迎合着他的吻,没做出任何抵抗的姿态。
姑娘身上的乖巧劲儿,伴着夏日的雨,让男人的情绪缓和了些。
“我第一次到底是怎么弄的你,你当真不记得了?”
霍平枭问这话时,嗓音格外沙哑,他说着,顺势将大手放在她软且平坦的小肚子上。
他漆黑的眼眸,却突然阴沉下来。
关于那一次,他脑子里连个零星片段的记忆都没有。
当她怀上他的孩子后,他也没亲眼看见她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
没感受到她身体,因他才会产生的种种变化,更没陪着她一起生产。
每次一想到,他就这么错过了她三年,霍平枭就觉得思绪突然变得狂乱纷杂,神经绷着的那根紧紧的弦都要断掉,几乎要丧失理智。
阮安懵然地看向他,自然弄不懂霍平枭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不是跟你说过了,那些麻沸散里有曼陀罗,它们会致幻的,孙也不在,我喂不了你…所以…所以就误饮进去了。”
“曼陀罗。”
霍平枭语气幽怨地将这三个字念了一遍。
阮安提起这种昂贵的药材后,突然有了大量置办它们的打算,将来的几场战事,霍平枭的军队需要麻沸散。
她从李淑颖那儿弄来的五万两银票,都用来置办了对军队更有实用的药材,阮安准备在这一年提前将对霍平枭军队有用的药物都制备出来。
阮安猜测,近来霍平枭的种种反常之举,或许是因为军务,还有朝廷上的一些事。
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推算的话,也就是在这一两年,骊国的朝堂发生了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霍平枭的心态也有了转变。
虽然她在重生后,改变了一些事。
但接下来的很多事,依旧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走,譬如他父亲霍阆的去世。
霍阆的死讯,犹如支撑前朝的砥柱坍塌。
本就对霍平枭极为忌惮的皇帝、萧闻等人更是频繁地对他采取打压之术,那几年她虽待在宫里,却也能深深地感受到,男人早就被他们逼到了绝境。
幸而那年,逻国因为西南的疆土,又和骊国有了纷争,皇帝需要霍平枭率领大军去镇压犯境的逻军,所以没立即削了男人的兵权。
逻国离剑南道较近,剑南道的百姓都对霍平枭这位年轻且极富才干的节度使很是信服,霍平枭自此在蜀地割据称王,成了被口诛笔伐的叛臣贼子。
前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