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罢朝两日后, 又两日。
冯素状况不好,好在还有几位侍君从旁照顾,暂无大碍。也只是……暂无。
皇帝把自己关在乾元宫, 每日送去的膳食很少动。
顺昭君去看过,她还能打起精神回话, 看起来很平静。
顺昭君走出乾元宫后,就狠狠骂了一声:“一群没用的,这个时候连个照顾皇帝的人都没有!”
子期回道:“皇上谁也不想见。”
顺昭君拧眉,问子期:“都有谁来找过皇帝。”他问的只是后宫的侍君们。
子期明白,回答:“容君和恭伴来过。”
顺昭君仰脸感慨:“其余的都是些不中用的……去把容君叫来,让他陪着皇帝。”
简皇子去世那日,皇帝抱着他不再暖和柔软的身体,枯坐了一晚上。
那日天气很好,但所有人每每回想起, 记忆里是一整日的阴沉天。
那日, 朝凤宫中,从昏厥中苏醒的冯素疯了, 明史度也吓傻了,他哭着要揽罪,跑去跪在皇帝脚边,只还没哭着把话说出来,就被襄君捂住嘴, 使劲拽走了。
“你放开,你不要拦我……我再也不骑马了,再也不……”明史度的表情极度恐惧又悲伤无措,喃喃着,“是我的错, 是我的错啊!你放开我,孩子……孩子没了啊!”
年纪还小的睿君满脸都是泪水,他第一次见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也是第一次见皇帝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慌张又内疚,抓着楼英的手,哭着问他:“是我的错吧?是我让逸姐姐和纯君这么伤心的,我不应该教他,不应该教他,他才那么小……我该怎么办?哥哥,我该怎么办……”
楼英的回应就是把他交给侍从,嘱咐道:“你看起来比你主子要聪明些,这些天让他在自己的宫里安静待着,不要说不该说的。”
睿君从侯府带来的人,能看出楼英的用心,含着泪行礼:“多谢襄君。”
“去吧,他还年轻,不要让他陷在这里。”这句话,楼英说得哀伤,“好好长大,后面的日子还长……”
他走进朝凤宫,接过朝露递来的汤药,给贺玉。
“你也歇歇。”
贺玉只是点头,轻声哄着神志不清的冯素喝药,一口口喂他。
气氛压抑,楼英到外殿深吐了口气,珠玑合掌道:“谢天谢地,我以为主子会撑不下去先倒。”
刚得知消息时,贺玉连路都走不了,短短的几步路,栽倒了数次。朝露和珠玑都以为贺玉也会撑不住病倒。
但直到现在,贺玉依然顽强又可靠,照顾着冯素。
楼英提醒道:“等事情告一段落,要好好照顾他,他现在提着一口气,还不至于撑不住。”
“多谢襄君。”珠玑道谢。
楼英嘴角绽出一丝无奈,自嘲道:“不必。”
他回头望了眼压抑的内殿,目露冰冷的伤悲。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脆弱的人身上,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想到五皇女,他心中空洞的疼,轻声道:“所以我才不会爱你。”
无论是他的妻主,还是他的女儿,他都不会寄托任何的感情,不能沉浸在虚假的角色扮演中。
皇上罢朝的第三日,丞相拜见,叩首请罪,说自己的儿子无福,让皇上忧虑,是她的罪过。
皇帝看着丞相黑发中夹杂的白发,回魂。双眼被她的话蛰疼,一滴泪从睫毛上掉落,平静道:“冯相说的是哪里话……”
丞相微微松口气,抬头却被皇帝脸上的泪水震惊到,这才后知后觉到,皇帝是真对她的儿子动过心。
皇帝就那样坐在上头,孤零零一个,像座孤峰,独自安静压抑地垂泪。
她任自己的眼泪流下,丞相鼻子发酸,撑在地上的双手颤抖起来,眼泪也掉了下来,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皇帝看到她颤抖的肩膀和白发丝,轻轻一笑,悲伤道:“我很喜欢简儿。”
丞相再也控制不住,道了声得罪,双袖抹泪。
“冯相也不必劝朕什么,朕都知道。”她说道,“朕恨自己的冷静。失去简儿,朕还能与皇长女说,不必停下功课,不要畏惧骑射,以后朕的皇子们还要继续学下去,这是我朝的传统,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废弃。”
丞相也擦干了眼泪,说道:“陛下英明。”
皇上哼笑了一声。
“冯相放心……”皇帝说道,“朕会好好待素素,什么都没变。”
她说这话时,思绪好似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她在安抚冯相的心,却也像在给自己发誓。
那晚,她去看了冯素,冯素恢复了点清明,又很快陷入了癫狂状态。
皇上让所有人都出去,她就站着,任冯素抓着自己的衣摆无声恸哭。
“那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他说,“皇上不会懂,皇上不懂……他是我的命。”
“那也是朕的孩子。”皇帝说。
之前她沉浸在悲痛中时,顺昭君来找过她。并不是劝说,而是呵斥。
“先帝的儿子夭折了三个,女儿夭折了七个,先帝若是像你这样,这天早塌了!”顺昭君道,“先帝最爱的润皇子从轿辇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