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向背的事,我当然知道。”
他承认,他是不学无术了点,却也没傻到连这个都看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他自己演也就罢了,他那几个手下又是何必演成那样?”
确实。
他这么一问,邵明月跟着恍然大悟地点头,求知的目光也转向慕广寒。
小黑兔都不吃了,也望向他。
慕广寒闻言笑笑,啪叽,一只枣核扔在正在发呆的洛南栀脑袋上:“南栀,告诉他们。”
洛南栀垂眸:“……”
“机会难得,自然要演。赵将军师将军他们平日身在高位,花团锦簇。如今装作受伤失势,更容易借此机会看清周遭人真实面目,谁会救,谁会落井下石,是否有自己人心怀鬼胎、阵前倒戈。”
“西凉王此计,一石多鸟。”
“不仅不费一兵一卒算计得敌方两败俱伤,还替己方扫清不忠诚之人、看清全局形势。”
“……”
“据我所知,此人一向如此,恣意妄为,‘全部都要’。”
慕广寒:“那是。”
就连把小黑兔依旧寄养在他这里,都是一石多鸟之计。
除了确保燕止自己人身安全,也是与月华城主双赢。
慕广寒之前不曾想到这一层,只因他运气好。
在洛州一切顺利,才不觉得。
否则,倘若身边人不值得信任,西凉王送小黑兔来。就是让所有人知道月华城主背后,还明晃晃有一个西凉做倚靠,居心叵测之人自会对他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下手。
“……”
看来,那人对他,还真是势在必得。
“只可惜,某人机关算尽,还是棋差一招。”
慕广寒合上帛书:“我本以为,他是与那两人正面相搏。才会负伤。”
“却没想到他是全程置身事外……都赢成这样了,真不明白回去以后是怎么还能被逆臣余党捅上一刀的?”
“多半是得意忘形,轻了敌。”
“唉,要是没受伤。整件事可真就是环环相扣、精彩至极了。”
不知为何,慕广寒说完,却见洛南栀投向他的清澈目光里,缓缓露出一抹类似疑惑的神色。
待宴会结束,送走众人。
“你不是没感情的么?怎么还会疑惑?”
洛南栀闻言沉吟了片刻:“南栀认为,疑惑并非一种‘感情’,只是有所见想不通。月华城主认为疑惑也算是感情?”
他竟较真了,慕广寒赶紧拉回话题:
“你疑惑什么?”
“你。”
“我?”
“你刚才,在笑。”
“我常笑。”
洛南栀:“但,你说起西凉王时,不一样。”
他停下来,正色道:“你平日笑起来,不是刚才那样的。”
慕广寒无奈叹气:“是啊,敌人成长太快,令人头痛。只能苦笑。”
不是,不是苦笑。
而是几分得意,几分自豪。像是师父炫耀自家得意门生,兄长得意自家孩子那种……目光明亮,引以为傲的模样。
但这,确实不应该。
洛南栀摇摇头。
哪有对宿敌引以为傲的?应该是他看错了。他又没有感情,他懂什么呢?
……
几日以后,洛南栀就收回了“月华城主以西凉王为傲”的想法。
那阵子,在洛州趁着冬雪未至,最高决策者们一起如火如荼大力搞今年最后的商贸与城建时,他时不时的,总能听见慕广寒偷偷念叨:
“唉,千载难逢的趁虚而入之时,实在是……可惜。”
近来,最让月华城主营绕于心的,就是难得西凉王重伤养病,又加之西凉元气大伤城防空虚。
要不是离得远,要不是洛州暂时还吞不下西凉。
这绝对是去分一杯羹的好时机。
……应该没有什么师父一边微笑得意着自家的弟子,一边又如此认真地可惜着抢不到他地盘的吧?
果然,宿敌还是宿敌。
“但,我会这么想,别人一定也会这么想。”慕广寒沉思。
“我是离得远。只怕离得近的、有胆量的,要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果然。
……
西凉铁骑之前嚣张了那么多年。
只有他打别人,没有别人打他。如今终于喜闻乐见被人打了,还是名正言顺的“天子之鞭”。
这几年,虽说天子式微,其身边倒也出了一位神秘且有能的“国师”,手下还有几位同样神秘的黑甲将领。
短短几年,帮助天子一统大半北幽,领土一边与大夏都城连在一起。
北幽另一边,接壤西凉。
慕广寒早就习惯了。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充满偶然性。再怎么细心谋划,以为万无一失,一个极小的疏漏,事情就会朝南辕北辙的方向发展。
比如这次燕王篡位。
但凡他能没有重伤,就是他圆满大获全胜。
一个好端端的燕王,纵是什么神秘国师,也未必敢来惹。
可偏偏燕止就是重伤了,于是西凉形势一下子变得危机四伏起来。